以为是读书人不通世务，周七眼睛看着粉妆玉砌的小少爷，口中却对顾桐絮絮解释道：“这铺子里的酒c醯等物，我等乡人日常炊饭喝粥，未必用得着。但若端午c中秋这些大节，去供三清宫香火，做肉菜却必是要用。等到年底各村截河捞鱼，更是少不得，河鱼必要葱姜酒醯才不会腥。”

    听到这里，顾二姐脚步顿时粘滞在店门口，迟疑道：“阿桐刚刚病好，正该吃些鱼汤”

    顾桐微皱眉。

    这周七看起来热情帮忙，却颇不靠谱——现金流是生存的关键。顾家穷得四壁皆空，赚钱想必奇难。卖手工品和零散箬叶换些宝贵的现钱，怎么可以用来囤积纯消费的烹调佐料，还暂时不一定用得上？显然，周七只是表面热情，从没有切身替顾二姐着想。

    周七应该早就看中二姐，都托人来典买人为奴为妾了，总是居高临下的气焰，怎么一见面，反而有耐心周旋，装出君子样？对一个并不青春也不算绝色的穷寡妇，周七从事的职业显然比农民高级，还沾染了些官方背景，犯得着这么麻烦吗？

    更诡异的是，周七为什么总不动声色打量着莫名撞上来的小孩子呢？

    顾桐却不愿贸然说什么，惹周七警觉。第一反应是保护妇孺，挺身挡在顾二姐和周七中间，拉住小孩的手，暗暗使劲扯着他快走，略微离开周七，同时还随意胡扯道：“闻到了吗？好香！”

    紧跟在他身边的顾二姐顿时开始东张西望，心疼得直念叨：“这里卖的是红糖米糕，香的莫非是肉馒头正出锅？”

    ——肉！

    顾桐的胃猛然抽紧，差一点吞口水——除了水煮鸡蛋汤，醒来后，愣就没见到任何油星子。记忆中最后一次吃到肉，还是在上一世的麦当劳

    周七则笑道：“正是周嫂家的肉馒头，鲜肉里拌了莱菔子油，最鲜香不过。”

    小孩子感觉到顾桐拉扯，反应极快，努力迈开短腿，跟上顾桐骤然加快的脚步，还示意顾桐附耳，贴近他急促地小声说：“我在书院左右寻你数日，今日才遇见。张桐，过几日端午，你还到考棚等，我们一同去三清山，有一场造化，对你我均要紧。”

    顾桐一凛：这小孩子怎么也知道“张桐”？

    不等他发问，小孩语速更快了：“跟着你这划船佬或许知晓些甚么，我要去了。记住，端午当日，辰时三刻！若你那时不到考棚，我也不等你！”

    顾桐被小孩神神秘秘弄得哭笑不得：“你倒是说清楚点！”

    小孩却一扬手，趁周七转身殷勤去买吃食的空挡，灵活奔出几步，穿入人群中，跟一老者会和，两人晃进街边铺子，顿时不见。

    见小孩身边有大人照应的，顾桐默默松口气，记住了他说的时间地点——到时候来不来赴约，只好看情况了。

    周七举着个干荷叶包回来，里头是热气腾腾肉包子四只，白白胖胖的，又大又肥，连褶子上都透出滋润的油汪汪。只看见顾桐和顾二姐，不由愣住：“还说一起吃些，怎地不见人了？”

    顾桐打个哈哈，随口胡扯道：“他家阿父来了，带回家去。”

    嘴里应付，却忍不住身体条件反射，做几个深呼吸：这肉包子，闻味道也只是简单的猪肉香葱，怎么就能这么香？喉咙里似乎伸出一只手来，森森探向诱惑缭绕的包子君。

    扭头，不看——另一个时空里的张桐虽然只是个外卖屌丝小哥，却也曾论坛嘴炮百老汇街边的素淡意大利菜，也曾朋友圈指点鲜浓法国牡蛎需少放奶酪哼，鄙视油腥才是时尚好吧。现代社会，混得最惨的穷人才天天馋炸鸡肉包子！

    可是，真馋人啊。

    顾二姐死死攥住阿桐手腕，有些颤抖。煎熬数秒，才虚弱掏布袋数钱，口中道：“阿桐定饿了，你去拿一只吃罢。三文一只的肉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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