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哈拉滨站。到达哈拉滨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毕月抱着双膝坐在窗边儿,她看着窗外那厚厚的积雪,一时感慨万千。
开始的开始,是怎么从一无所有到买得起火车票的?
现在的现在,又是怎么从硬座变成了软卧、有吃有喝有地儿躺着睡觉的?
她问向坐在对面沉默的毕成:
“大成,你还记得跟我站在这个车站大钟那吗?”
毕成抿了抿唇,他闷声闷气了几秒后才回答道:
“嗯。”
毕月笑着继续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晃三伏天变成了三九天。一晃咱姐弟俩从兜里揣几块钱到现在这样。
嗳?你说我当时胆子咋就那么大?咋就不寻思寻思万一卖不出去,兜里那三瓜俩枣的,咱俩不得饿肚子啊?”
毕成挠了挠脑袋,跟着看向窗外笑道:
“姐,那时候好像就没咱俩不敢干的事儿。我还觉得挺新鲜!
跟你支摊子卖大果子,跟你去白城子上货,身上还得藏钱。又跟你扛着那老些兜子踏上火车,一坐就是半个月。
姐,你是不知道啊,好几个大兜子扛的我哎呦那时候把那老些货扛上火车,累的我放好兜子,手指头都直打颤。”
毕月笑嘻嘻地点头承认,她粗着嗓子、哑着嗓子,比比划划地学着单田芳的声音总结陈词道:
“想当年咱姐俩那真是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吶!”
“是。就在这站,你下了火车就跟九死一生似的,还没出息的哭了。”
“你明明也哭了!”毕月翻了个大白眼,一副看起来不依不饶的样子:
“那时候你可笨了,咱俩去换钱,你瞅你那个熊包样,跟我身后还腿肚子转筋。
唉!你说当初我能不哭吗?现在想起来还记得咋那心酸呢?!
咱俩傻了吧唧地盯着那大钟一顿看,还穿的破衣烂衫。
你顶着一脑袋乱发,下巴上一大堆胡茬,估计别人都得以为你三十八。
我记得我穿着我那塑料凉鞋,脚丫啊脚丫,一点儿不夸张,脚丫中间都有黑泥了。
大三伏天的,挤了半个月的火车,逮哪躺哪,低头自个儿闻闻,差点儿没被熏吐了!”
毕月说着说着恶心着自己了,她咧着嘴、抱着双膝打了个哆嗦,十分嫌弃当初的自己。
而毕成却看着他姐那副滑稽的、夸张的嫌弃自己的样子,沉默了。
他忽然站起身,装出一副很平常的样子说道:
“姐,我出去散棵烟,溜达溜达哈。”
毕月对着打开车厢门的毕成身后皱了皱鼻子。
越学越坏,还学会抽烟了!
随后毕月叹了口气。
毕成随着列车慢慢运营的咣当咣当声,鬼使神差的一步一步直奔硬座车厢。
身边嘈杂的人声、小孩子的哭闹声,都没有打扰到他的思绪。
他回想着这大半年的时光,边走边嘲讽般咧了咧唇角,笑自己。
回想着他学着小叔的大气讲究的样子,挥舞着胳膊对曾经那些瞧不起他的同学说:
“没事儿,不就请顿食堂吗?我来!”
请的十个人里,至少有一大半曾经欺负过他。
谈不上报仇俩字,是不是该长记性远离?
然而他也不清楚为何不但没有远离,却想刻意走近。甚至请客完,他手里会很紧。
他也明明清楚包括罗刚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的人。可他不知道为何就是想心里希望成为那伙的一员。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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