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结束了,白家大院的叔侄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乐天来到临时为他安排的房间,书童为他打来水洗漱了,正准备打开一本关于东都洛阳的史料《中华古都》,娘走了进来,笑着说:“天儿,你来得正好,娘正在准备你的婚事……”
乐天心里一阵激动:“娘,乐天也正准备跟娘说,乐天已经先到徐州看望了湘灵妹妹,我准备带她一起来洛阳完婚,可是湘灵妹妹她……”
娘打断乐天的话说道:“天儿你弄错了,娘给你娶的不是那个苻离姑娘……”娘说到这里,乐天把眼睛瞪得老大:“娘!你给乐天娶的谁?”
“就这里履道里的邻居,长安尉杨宁的女儿。娘见过这杨姑娘,人很不错,你看见一定喜欢。再说,她杨家也是世代的公卿,如今她的两个哥哥都是饱学之士,功名是早就定了的,两个哥哥一个叫杨汝士,一个叫杨虞卿……”
乐天早已听不清娘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是什么事么?湘灵妹妹怎么办?怎么办?难怪湘灵妹妹不愿跟我一起来洛阳,湘灵妹妹啊,你怎么早就预料到了?湘灵妹妹……
娘看到乐天脸色很难看,劝说道:“天儿呀,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说,人家杨家就主动吐露了愿意结亲的意思,我们白家能不给面子吗?像杨家这样的人家,我们白家能得罪他们吗?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呀。再说,像那苻离姑娘的家庭跟我们白家也太不般配,即使我们自己不在乎,朝廷规矩也不允许。自古以来士族无寒门,别说我们白家的过去,就你本人,现在是堂堂煌煌进士,以你的进士身份,能跟一个农夫家庭结亲吗?天儿呀,开窍一点,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跟杨姑娘成了亲,你一定会幸福的,杨姑娘人好,知书达理,性格贤淑,是难得的好姑娘。天儿呀,不要再把心思用在那苻离姑娘身上,再说你们也还可以以兄妹相认,啊。”
此时乐天只觉得喉咙梗塞,眼前一片模糊,他说不出话,也不敢开口,因为他觉得只要一开口就会哭。所以他尽量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乐天这幅模样,娘也心疼,掏出手绢给乐天擦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天儿呀,现在娘也没有办法了,人家的聘礼都送来了,你说我们白家能做悔婚的人家吗?天儿呀,你一定要想得开,看长远一点,啊,娘知道你一下转不过弯来,但是娘相信天儿总会把事情想明白,好了,你一下想不开,婚事就再缓一缓。好了,去歇息吧。”
乐天不知道是怎样走回了房间。就这么短短的一时半刻之间,乐天的内心里却变了一个天:刚才还是阳光灿烂春风和煦,眨眼间却变成了昏天黑地,暗淡无光!乐天把房门闩着,躺在床上任凭眼泪无声无息地流。
过去,乐天曾经有过多次的无奈,但是曾经过去的那些无奈在乐天看来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现在摆在乐天面前的,已经是绝无一丁点希望的无奈。
到了此时,尽管乐天聪明绝顶,但是现在乐天再也想不出任何一种两全其美办法,能够让乐天既得到他无法割舍的湘灵妹妹,又能够不违背孝道和传统。摆在乐天面前的唯一选择只能是彻底忘掉湘灵妹妹跟杨姑娘成婚。
也曾经在乐天的头脑中出现过许多种选择,但是都只是在一闪念之间就被否定了。
乐天想起了《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刘兰芝。“殉情”?不行!为什么要殉情呢?人活在世间,爱情固然重要,但是除了爱情,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方面,像我白乐天,除了爱情,还有我的诗,还有我的前途和事业,还有我的政治抱负,轻言殉情是最不明智之举。
乐天又想起了当年的骆宾王:“点点飞雁,丝丝传,小山重叠处,双眸神韵生,执子手,共鸣琴,丝丝传,似点点飞雁,双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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