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罗平又有半年没有回家了。他过年的时候回家住了五天,到第五天时本来假期还没有结束,他却气咻咻地收拾东西走人了。生气的原因是这样的,那天上午,他们的儿子在脚地上拖着小板凳玩开火车,他嫌吵就用穿皮鞋的脚朝孩子踢了两下,孩子受了惊吓一下子哭起来。荟玉见状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你怎么能这样踢呢?没想到栗罗平一听更加来气,说就是你惯的,惯得没个样儿!末了还不解气,于是收拾东西回单位去了。栗罗平走后荟玉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哭了两天,好容易熬过正月十五她才带着儿子搬回到鹦哥巷那边去了。
可是心里的疙瘩一日不解荟玉就一日不安,因此自从出了正月她就计划着要去丈夫那边走一趟,可是因为厂里生产任务紧一直拖到七月她都没能成行。
天气已是大热了,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件事荟玉大约还是请不准假呢。这天下午,栗星果和小伙伴们玩得满头大汗,回到家里觉得口渴就跑到水瓮边舀起半瓢生水喝下去,谁知到了半夜里竟拉起了肚子。拉了五六回,眼看着孩子脸色煞白浑身虚汗,宜荷赶紧将孩子送到了医院。到了医院医生说是痢疾导致脱水,还好送得及时。那天晚上荟玉上着夜班,等她第二天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荟玉轻轻地问:果儿,宝贝,告诉妈妈,你想吃点什么?
栗星果看看妈妈,又看看外婆,然后小声地说:我想吃一个窝窝头。
荟玉和宜荷听了眼泪一下子下来了,万千的辛酸涌上母女俩的心头,那一刻荟玉就想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孩子一出院她就请假。
栗罗平所在的城市没有直达的火车,母子俩倒火车、坐汽车,快到中午时终于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她很容易就打听到丈夫所在的单位在南依桥的北面。坐车可以到达南依桥,下了车还需要走一段距离。栗星果很听话,他尽量不让妈妈背,跟着妈妈走了不少路。娘儿俩走到那座工厂的时候建筑工人们已经吃过午饭三三两两躺在地上准备午休了,他们将头上的安全帽遮到脸上,只露出一张张鼾睡的嘴巴。栗星果一边跟着妈妈走一边好奇地盯着这些人,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按捺不住,在妈妈拉着他的手上轻轻拉了一下问道:妈妈,敌人死了吗?
荟玉听了先是一脸愕然,既而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咯咯地笑起来,正要解释,迎面又过来两个建筑工人,手里拿着刚刚洗过的饭盆,安全帽下面的脸上满是灰尘,只露着白的眼和红的唇,栗星果见了又紧张起来:妈妈,敌人来了!
两个建筑工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还冲着孩子做了一个鬼脸儿。
荟玉笑着蹲下身子对儿子说:果儿,这两个叔叔不是敌人,他们是建筑工人,你看,他们头上戴着的那是安全帽,不是日本鬼子的钢盔。栗星果听了疑惑地看着那两个远去的人,这时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放松下来,不过此时他心里真正担心的事马上就要来了,那就是马上要见到那个人了,那个人就是他的爸爸。说实话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愿意跟着妈妈来,他宁愿和外婆呆在家里,可是妈妈让他来他也没办法。他们穿行在工地上乱七八糟的钢筋和水泥板之间,他一边走一边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小鞋子,一发现沾了土他就轻轻拍打一下。鞋是出院后外婆特意为他新做的,他很有些舍不得穿。不只是鞋子他对每一样东西都很爱护,比如身上的衣服,从不像别的小孩儿一样穿了在地上乱滚乱爬,对交给他的每一样东西也都保管如新,自己舍不得用,也不愿与人分享,为此樱玉常常寒碜他,说他是个小气鬼。
迎面走来一个女同志的时候荟玉才敢开口打听男职工宿舍在哪儿,这建筑单位女职工少,碰上一个着实不容易。荟玉觉得面前这女人年龄与自己相仿,穿着却比自己时髦多了,她手里拿着一摞画好的图纸,荟玉想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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