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外各有一道门,里面的通向客厅,外面的通向外界。每到夜晚,安怡民就打开通往客厅的那道门将鸡们赶进卧室,然后将里外都落了锁,这样鸡们的安全就万无一失了。
每天午觉之后是鸡们的放风时间,睡了一个好觉的安怡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鸡别墅卧室外面的那道门打开,让鸡们到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找点野味吃。鸡们一被放出来全都撒开了欢儿,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啄,捉到一条小虫便咯咯咯地吞咽上半天,半条虫子还在嘴角挣扎。好容易吞咽完一条它们在地上左右一擦揩揩嘴巴,重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安怡民一直认为他的鸡是很讲究卫生的小动物。
直到傍晚来临安怡民才收鸡回家。照他的话说,放鸡和捉鸡都是很讲究技巧的活儿。有一天傍晚安怡民吩咐儿子去把鸡都带回来,安承儒不敢有违父命,蹑手蹑脚去捉鸡,谁知跟了半天愣是无从下手,好容易看到一只安静的刚要鼓起勇气,不承想那只鸡忽放了一阵烟雾给他,飞起好多鸡毛,安承儒无法只得垂手而归。可安怡民一出马那些鸡立即如中了魔咒一般,乖乖地都跟着他回家了。
自从鸡开始下蛋以来安怡民就建立了一本蛋帐。他将荟玉从纸箱厂拿回来的牛皮纸裁成大小,下面垫一块木板夹起来,挂在门道儿里碗柜一侧的墙上。鸡每下一颗蛋他就用扁嘴铅笔在记蛋簿上画一个圆圈,一月下来小计一次,几个月下来纸上居然画得满满当当,虽然此时那些蛋早已不知进了谁的肚子里,然而这本蛋帐却永远记录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因了这些鸡蛋全家人都是鸡的受益者,而樱玉更是一个双重的受益者。这下吃不了的饭菜可有地方解决啦,以前她总是偷偷往垃圾里倒,冒着挨骂的风险不说连她自己也觉得可惜,可是没办法母亲总是舀得太多,她吃也吃不完,她若是提出抗议母亲就会讲一大通道理给她:
你们这些孩子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应该把你们放到60年去试试,饿上两天过来保准一个一个狼吞虎咽!
樱玉无法,只得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咽,那些白肉呀、青菜呀全被她淘汰到一边,一瞅见父母不注意她就朝鸡笼边靠近。鸡们也是有了经验,知道樱玉一走近必定就有好东西吃,都伸长脖子把嘴探出网格,小眼睛死死盯着樱玉手里的碗,樱玉走一步它们也急急地跟一步,嘴巴迅速从这个格子里拔出来又朝另一个格子里插进去。直待樱玉用筷子一拨,鸡们一哄而上,让樱玉看着颇有一种成就感。一片菜叶不偏不倚刚好挂在一只鸡头上,那鸡抖了两下没成功,也顾不上鸡容,直急得与同侪们争抢起来。
场面是如此的热闹,樱玉又是何等地小心翼翼,每次她都要很小心地避开父亲避开母亲,若是被大人发现不臭骂一顿才怪呢,安怡民可是连花椒都舍不得丢掉,就算不吃他也要把里面的汁液在嘴里砸吧得干干净净才肯吐掉。他不仅自己这样做,还要求孩子们也跟他一样:把花椒里的调和吸吸再吐,扔了多可惜呀!有时他干脆就把花椒也一起咽下肚,他吃过的碗如同洗过的一般。填饱肚子一高兴他就用筷子敲着碗唱起来:
这饭菜热了凉,凉了又热,倒叫我老曹福无主张,有道是人是铁来饭是钢,有老奴与你跪厅堂——
宜荷一听,喊道:嗨!嗨!别敲了!没听人家说——敲碗敲筷子,叫花一辈子!瞎敲什么?
安怡民于是停住,翻起白眼珠一瞪,谁是叫花子?
可是尽管如此小心也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有一回樱玉刚一靠近鸡窝就被他父亲发现了。
那是白面呀!困难时候我们过年才能吃上一点。平时想都别想,吃糠咽菜,垃圾上的冻菜帮子也捡回来吃,好好的饭你就敢扔掉!
我吃不下了!
就差那么一点儿,三两口不就吃下去了?连肉也不吃?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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