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南城的戏台设在村委会旁边的一个空场子里,它的对面是一座双层的古庙,那古庙建在一处高台之上,从外看已是风烛残年,庙前的几级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宜荷来时戏还未开,她便在庙前的石阶上找个位置坐下。此时,场子里大人不多,只有几十号小孩儿不顾与刚刚到来的人撞个满怀满场子乱跑。几个迟眉瞪眼的老太太比宜荷来得还早,她们守在戏台前一棵云状的松树下,将拐杖靠在腿上等着戏开。
过了一会儿,场子里人渐渐多起来,宜荷见有人将一块写着戏名的小黑板挂出来,便带着两个孩子往戏台前去了。星茵看着那小黑板念道——琼宫泪。宜荷听了有点茫然,她听桂玉说今晚请的是文水的剧团,唱的怎么是这么一出陌生的戏?不过她又立刻不无骄傲地指着戏台对孩子们讲,他就是唱哪一出我也熟,闭上眼也能数见,打金枝、三教教子、芦花……无外乎就是这些戏,芦花吧说的是一个后妈给亲儿子棉袄里絮了棉花,给继子絮的是芦花,数九寒天继子冻得发抖,他爹爹以为他娇气,正要打他,这才发现棉袄里絮的竟是芦花——
什么是芦花?星茵问。惠奇却完全没有听奶奶在说什么。
不过有一个听众就够了。芦花?就是柳毛吧?从柳树上刮下来的。宜荷想了一下说。
这时戏准备开演了,戏台上有人在搬道具。班鼓一响场外的人立刻如水一般补充进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场子里已铺得满满的全是人。孩子永远是戏台前的活跃分子,戏一开呼喇喇在台前呈包围之势,有的大人直接将手中的孩子举到台子上,没有大人领着的也自行爬到台子上,于是,戏台的前面装了面光灯似的一圈儿全是孩子。除此以外,在人群的外围也活跃着一群孩子,他们来仿佛不是为了看演出,而就是为了追逐和打闹的,他们从古庙前的高台一直转到戏台的后面,又从戏台的后面辐射向四面八方,就好像他们才是今晚的主角儿,而那戏台上的演出只是他们的大屏背景而已。可是演出刚开始没多久就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原来有几个孩子擅自溜进后台,他们正在从戏箱的长短和宽窄判断今晚是文戏多还是武戏多,却被人发现拧着耳朵拎到了前台。
看见没有?这几个小孩儿不听话,动人家的东西。宜荷对惠奇说。惠奇早就对场外的孩子羡慕不已,若不是有奶奶看着他恐怕早加入了他们的大军。现在,经过这一出他也老实本分多了。
那两个被拧耳朵的小孩儿跑了,演出如常进行。宜荷坐的位置离戏台不远也不近,视角效果最好,但人也多。大凡正儿八经看戏的都讨厌被打搅,可这时一个患小儿麻痹的总是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本来就挤他这一来更挤了,有人不满,想把他挤出去,他也不介意,直冲着人家傻笑。一个拄着“双拐”,实际是两根树枝的老汉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似的专注地望着戏台,有人提醒他可以坐下来看,他却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大多数人都和宜荷一样自带着小凳,也有的搬了几块砖头来坐。后面一群骑着自行车或蹬三轮车的人就干脆坐在自己的车上看。
这时,一阵炒瓜子的香气撩拨着看戏的人们的鼻孔,看戏不能没有瓜子,正如过年不能没有鞭炮,宜荷便去买了五毛钱的回来给两个孩子分了。有了这些炒瓜子惠奇便能老老实实坐一晚上了。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盯着旁边一个暴眼睛的老头儿在膝上有板有眼地打节拍。忽然那手却不动了,于此同时他发现奶奶也不安起来,原来他们的前面有几个人横插进来挡去了他们的视线。就像刚洗的衣服掉到地上一样让后面的人心里很是不爽。宜荷努力地往人缝里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只好听声音了。那暴眼睛的老头儿可不依,只见他伸长脖子像眼镜蛇一样将脑袋像四面八方转了一圈,忽然使性儿从脚边捡起一颗石子朝前面的人掷去,那石子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一个妇女。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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