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雪消停了一会,突然停下手中针线:“我,我还想问你件事。”
“什么?”
“你,你的名字?”
秦无衣慵懒的抬起头问:“我名字怎么了?”
“那日在流杯楼,我见秦大哥才情无双,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顾洛雪一脸认真问道,“莫非这个名字有特别的意思?”
“少时家贫,无衣裹身,遂父母取了这个贱名。”秦无衣笑着回答,“你瞧,我到现在还是一身破衣,只怕是触了这个名字的霉头。”
顾洛雪嫣然一笑,自顾手中针线不再追问,心里却暗想,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秦无衣为人磊落洒脱,一身铮铮铁骨无畏天地,这等英雄气概的男子,为何玩世不恭,自己明明坦诚相见,却从秦无衣口中换不来半句实话。
“你现在有新衣服了。”顾洛雪咬断线头,将缝好的锦袍递给秦无衣,回头看看厢房,落落大方说,“牧谣姐还真是大意,都没安排人服侍,秦大哥若是不嫌我笨手笨脚,不如让我帮你更衣吧。”
秦无衣也不推脱,心想不让顾洛雪为自己做点事,这傻丫头始终会觉得心不安,当着顾洛雪的面脱去皮袄,顾洛雪怎么也没想到秦无衣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健硕的上半身赤裸在她眼前。
顾洛雪脸一红,刚想侧过脸去,忽然瞪大眼睛,神色惊愕注视着秦无衣的身体,上面布满横七竖八的伤痕,如同纵横的沟渠,深浅不一,令人触目惊心。
顾洛雪愣在原地,不敢去细数到底有多少道伤痕,更不敢去想,要多少次厮杀才会让身体如此伤痕累累,要经历多少次痛楚才能等到伤口复原,最让顾洛雪惊诧的是,承受这么多伤害居然还有人能活下来。
顾洛雪颤巍巍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在凹凸不平的伤疤上,仿佛能感受到每一道伤疤带来的剧痛,嘴角蠕动了半天:“还,还疼吗?”
秦无衣翘起的嘴角里蓄满不羁:“冷。”
顾洛雪回过神,连忙将锦袍给他穿上,退了一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拿起桌上长剑转身而去:“我和牧谣姐在外面等秦大哥。”
“你这么好奇的人,怎么就不问问我这些伤疤怎么来的?”秦无衣一边系腰带一边笑问。
顾洛雪想问,但知道得到的答案终究是秦无衣的戏言,渐渐开始明白聂牧谣和秦无衣的相处之道:“秦大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秦无衣笑而不语,捧起绿豆小心翼翼装到内兜里,这一幕刚巧被回头的顾洛雪看见,突然若有所悟,自己只能看见那些愈合的伤疤,却看不到秦无衣经历的过去,或许……
或许,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伤从未愈合过。
所以他宁可对一只仓鼠无微不至,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袒露自己丝毫。
顾洛雪出了院落,一条长长的影子从屋外延伸进来,聂牧谣依在门楣,举手投足依旧风情万种,只不过眼神中多了一丝精明。
“认识你这么久,几时见你关心过他人生死,为什么如此执念要保她周全?”
秦无衣站在镜前整理好锦袍,好似早就知道聂牧谣一直在屋外:“不是告诉过你,我只是想给自己积点德。”
“你若真是一念之仁,昨夜就不会用《勘河纪要》试探她。”聂牧谣温婉的声音透了进来,“假若她为了邀功领赏,将《勘河纪要》上呈三司,你又当如何?”
“追名逐利,视人命如草菅。”秦无衣从镜中与聂牧谣对视,回答干脆,掷地有声,“死不足惜。”
聂牧谣走上前,揉平锦袍上的褶皱,裁剪的尺度刚好,就连袖口长短也分毫不差,她能记住秦无衣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能留意他身体的尺寸,即便没有亲手去丈量,也能精确到毫无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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