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便在这时,脚步杂沓,一行人走了过来。笃笃敲门声之后,一人道:"大哥,开门。〃张士诚知是党羽回来了,当下拔开门闩,打开房门。数名汉子鱼贯而入,张士诚问道:"你们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一名满脸胡须的汉子笑道:"咱们去秦淮河吃花酒去了。〃顿了一顿,又道:"几千本地人见咱们是外乡人,便与咱们争风吃醋。咱们岂是好相与的,大伙儿便一拥而上,打得他们哭爹叫娘。虽然没有吃成花酒,不过这一架打得倒也十分痛快。〃张士诚见他们有的鼻青脸肿有的衣服破了,全然一付殴斗后的模样,料知所言不假。
罗本闻言大皱眉头,关上房门,沉声道:"你们太胡闹了。〃众汉族原本互相嘻笑,眉飞色舞的吹嘘夸耀。罗本斗然间疾言厉色的横加斥责,他们的笑容都凝结住了。那满脸胡须的汉子道:"咱们出去游玩而已,算得甚么胡闹?〃众人跟随张士诚贩卖私盐多年,出生入死,平常皆以兄弟相称,眼见罗本怒斥责怪,都是极不服气,跟着起哄起来。一人道:"咱们从前也是时常喝酒打架,张大哥向来不管不问,怎么你来了就变成了胡闹?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另一人道:"你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才子,原是瞧不起咱们这些大字不识得一箩筐的大老粗,可也不能欺人太甚,变着花样作贱咱们。〃几个人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口若悬河,舌似利剑,锋锐所向,越说越是难听。
罗本原本怫然作色,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超然睥睨,是济世安邦的凌云鸿鹄,何必跟鸦雀之流一般见识。当下颜色转变,明含微笑,道:"你们说完没有?〃众人见他不愠不火,气定神闲,不禁大感意外,相顾愕然。罗本慢条斯理的道:"你们惹事生非,若是给官府逮住,一定会连累到大哥,岂不坏了反元大计?〃这句话说到重点了,张士诚点头道:"官府还在抓捕咱们,以后不许再胡闹了。〃罗本又道:"他们桀骜不驯,只要身边有钱,还是会出去招摇闯祸的。凡是不预则废,要他们交出钱财。没有了钱财,哪儿也去不了。〃张士诚此事对罗本信任正深,自说言听计从,当下命令众人交出银两。
众人自恃与张士诚患难与共,过命的交情,心中极不服气。那满脸胡须的汉子叫马三哥,他怒气冲冲道:"张大哥,这小子不过是个信口开河、招摇撞骗的混混,你怎么这么信任他?咱们与你一同出生入死多年,难道还不入他吗?〃张士诚怒道:"你懂阁屁。〃一名汉子走上前来,正欲说话。张士诚怒视眈眈,沉声道:"桂老五,你想说甚么?〃桂老五给张士诚狠狠一瞪,顿时气为之夺,不敢说话。张士诚又道:"把身上的银两都交出来。众人无可奈何,只得极不情愿的拿出身上的钱财,放在桌上。张士诚挥手道:"都回去睡觉。〃众人只得悻悻出室,回到隔壁客房。临走之时,马三哥狠狠瞪了罗本一言。罗本瞧在眼里,心知已然与他们结下了仇怨,但是他性情狂狷疏放,丝毫不以为然。
正所谓薰莸不同器,如此一来,众汉子与罗本已成水火不容之势。众汉子对罗本恨之入骨,真想剥皮抽筋、碎尸万段,除之而后快。他们个个怒气冲天、怨气盘结,哪里睡得着?于是聚在灯旁咒骂罗本,甚么恶言毒语都用到了。翻来覆去,来来回回,虽然骂得口敝舌焦,怒气不但未减反而更胜,犹是不肯罢口。一人蓦地冷笑,马三哥道:"赵老七,你笑甚么?〃赵老七道:"咱们在这里骂得天翻地覆,还是伤不了那小子一根汗毛,骂了也是白骂了,大伙儿省省力气罢。〃马三哥道:"老子受了气当然要骂了,骂了才能痛快。〃赵老七犹是怪腔怪调道:"我看你是越骂越气,你在这里大生闷气,那小子却在隔壁舔大哥的脚板。大哥听信他的花言巧语,越来越信任他了,你能怎样?〃马三哥骂道:"操他。〃一拍桌子,这一掌含愤而发,力道极大,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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