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跟她说了句什么,突然叫人拿筝进来,当场弹了一个《渔舟唱晚》……平时连我们、甚至老太太也难得听一听的,居然就肯专门奏给她了;居然还弹得极好,听不出半点生涩,听跟的丫鬟说,是昨晚上又悄悄练过了的。你看看,可是不是再明白也没有的了?我当时就想对着林姑娘念佛了呢。”
黄年闻言又是一呆:这黄蔚在古筝上头颇有天赋,只是小孩子没个定性,每懒于练习,除年节时必得在章太夫人跟前献奏,自己做父母的也罕有听她抚曲——可见这一次是当真有大进益了。嘴里说一句:“‘我有嘉宾,鼓瑟鼓琴。’这也是古人之风。”就手从那沓子字纸里,单独挑出黄蔚的来,才瞅了两眼,当场忍不住笑喷出来,道:“这曲子短短的一首,多弹两遍也就熟了,可惜这字,是怎么临时抱佛脚都抱不起来的!你看她这个‘海’字,还有这个‘题’字,都写横躺下来了。”
柴氏忙凑过头来看他指的那几个字,一看,也是扑哧一声笑出来。黄年兴致越发起来,索性将黄蔚的几篇习字功课一张张摊开细看。柴氏忙援笔蘸墨,递将与他,不过一时就都圈画完了。黄年方笑道:“难得她自家心意回转过来,肯练习了,旁的就不用多说。你只跟她讲,写得不坏,我很喜欢,以后这些功课也时不时送些来我瞧。”
柴氏应了,又笑道:“听这话,就知道这丫头是谁护出来的。”
黄年道:“家里就数她最小,又是姑娘家,不护她,护谁?虽说单看这字……实在比她弟弟还不如,但真心用功练上几个月,指不定这上头也是有天分的?”
柴氏听他做梦,一发好笑,也不更多话,转而指给他看黄晟的功课,说:“要说晟儿,到底年纪小,笔力不足,好在架子掌握得不坏。这两三个月来又比之前格外肯用功些,进益就尤其明显——你看这篇,笔划多的这几个字,清楚公正,松紧得体,再不是以前‘墨猪’的样子。”
黄年顿时失笑,道:“颜体是比旁的丰腴饱满些,但内里最有骨架,端庄尊重、宽厚平稳,是立身做人的正道。不然,家里和外祖父家那边不会都指定用它习字入门。练得有七八分样子了,再学欧、柳、二王、魏碑之类。”一面说,一面也在黄晟的功课上头圈画。画毕,又拿黄芊的,只是才拿起来就顿住了。旁边柴氏忙说:“四姑娘近来都跟着她二姐姐临卫夫人帖。我问了学里太爷,文字都一篇篇讲过了。又有前几天母亲看到蓉姐儿临的《稽首和南帖》,赞不绝口,说已经得了簪花旨意。”
黄年点头道:“二侄女儿在这上头向来是有天分的。”拈着黄芊几篇文字,又看了两眼,眉头就皱起来,问柴氏:“这是四丫头近两天写的?她姊妹间要好是一回事,但两人年纪摆在那里不说,悟性、根基都不一样,怎么能二丫头写一篇,她就也跟着胡画一遍?你明儿得空,叫她把《麻姑仙坛记》、《八关斋会报德记》各临三篇给我。”想想又道:“罢了,我自己跟她说。”柴氏应了。
于是黄年又细问柴氏晚上内眷们还做了什么。柴氏说不过是因着洪氏和林黛玉在家,章太夫人额外多留着娘女们一起说说话。再就是为了黄蔚闹了意外的一出,章太夫人高兴,议定后日原定的戏班之外,再单请一个细乐班子来演曲;又说清凉寺的梵呗绝佳,改日要带洪氏、黛玉并阖府女眷一起去听。柴氏道:“先头爷还一个劲儿担心,说黄、林两家多少都有疙瘩在,怕母亲心里面不好。可如今看,单这份亲热喜爱劲头儿,就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呢。虽然我年轻,在跟前的时候少,进门十年这也是头一遭。”
黄年笑道:“你把母亲也看得太心窄了。都是上一辈儿的事体,与林丫头有什么相干?何况是嫡嫡亲的外甥孙女儿,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她又生的那样,叫母亲怎么能不喜欢?就是今儿我见了,心里都直可惜晟儿年纪太小,不然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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