楉儿伤好了再说。”
众人交头低语商榷完毕,便纷纷出了营帐,静候七殿下的消息。自首阳山匆匆一别后,尚未见他归来。全军上下惶惶不安。
不多时,但见数骑从西南方驰来,惊起一路雪尘,迅速抵至云中城下。
正是此前派出去刺探消息的探子。
寒风汹涌贯城,数骑由城门而趋至行营中。
羽都尉忙不迭地迎将出来,追问道:“怎么样?”
探子翻身下马,尚不及喘一口气:“由云中退出的敌军已龟缩至巨霖关内,沿途并没有发生过战斗。”
“接着说!”
“我等追踪到首阳山下,战况惨烈,残尸遍野,皆由冰雪覆盖成片,难辨面目,未曾见有活口和完整的躯骸,也不知七殿下是死是活。”
众将面色铁青,跪地祈求上苍。继往开来的也许不是希望,而是悲伤。
“殿下啊殿下,让你不要去救什么裴将军,现在好了吧,把你自个赔进去了,我们怎么回帝都向陛下交代啊……”羽都尉抢地大哭,惶恐悲伤交替。移星皇帝狡诈嗜杀,冷血无情,行事捉摸不定,此次沧楉死里逃生,七皇子下落未明,羽都尉回朝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的痛哭源于对自身命运的担忧。
羽都尉见沧楉昏迷不醒,意欲谎称帝旨,夺取兵权,从而以罔顾军令罪、处死沧楉和天泽众人。或许还能凭此戡乱之功,在皇帝面前挣得些赢面;不日后若七皇子有幸生还,羽都尉加官晋爵便是指日可待了。
未料,天泽众人以紫玉刃相抗衡,众将踟蹰不前,羽都尉遂矫旨不成,只得灰溜溜逃往北域,摇身一变,成了雪族的走狗。
三年后,沧楉人间境界大成,以剑道天品顶层横空出世。恰遇移星皇朝民变四起,雪族陈兵北境,意欲趁火打劫,羽都尉率数十人来云中城外喊话诱降,沧楉从城楼上跃出,立斩其于马下。震惊敌胆。
不过这都是后话。
积雪难融,莽莽北境冰天冻地,寒风刺骨,将士们要在行帐里点上火堆才能睡着。云中被围困数月之久,城垣残缺不堪,屋舍尽成废墟,大军驻扎于此,一边等待着粮草的接应,一边开始了艰苦的重建工作。
于篝火连营里,鼾声渐已浓郁。中军行帐外却可见人影绰绰,左右逡巡。
沧楉还未醒来。
卧榻上的虚弱之人仍沉浸在漫长的幻梦中,东走西顾,踽踽独行。
人生常态莫过于斯。
与故事相比,人生要辛苦多了。你要勇敢地走下去啊,直到有人在路边,等你回家。
直到他伫于曙光下,微笑着对你说:“站起来,我来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一生所愿莫过于斯。
梦的虚华和生的苦痛,交织而前,即是人生。
不知生的痛苦,怎会有活下去的勇气?未经尘世的劫难,又怎能手握万丈光芒?
于密布黑暗与孤独的梦境,不断寻找,不断失去,又不断呼喊,似是不觉得疲累,辗转反复直到凌晨,沧楉才惊慌地醒来。
豆豆立即飞跃而出,在帐前人的额头上弹了两下,告知了沧楉苏醒的消息。
“楉儿醒了。”
众人激动莫名,轻掀帐帘逶迤而入,蹑步至卧榻前。寒风无由进入,斯室温馨,但见沧楉眸光涣散,嘴唇干裂,神情凝固而惘然有所思。
“楉儿,你觉得怎么样?”
沧楉眨了眨眼,翘长的睫毛已难掩沉殇,却平静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渴。”
茶水奉上,沧楉轻轻抿了一口,嘱咐道:“夜已深邃,众位叔伯替我操劳甚多,还是回营歇着为宜。”
听者面面相觑,有些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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