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照着穆华林的说法,既然平金坊能建在胡人巷里,还能在这勺底的三足鼎立里占一只脚在,应当是有来历的人,不可掉以轻心。
沈书看着门口两名大汉,那两人并未看他,像是两根木头桩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沈书看门,李恕看沈书,听见沈书问:“我瞧上去像是个有身份的人吗?”
“还行,你今天就不该穿这身衣服……”
沈书穿了一件普通布棉袍,一看就是个平民,还是不咋有钱那种。
罢,没钱也得进去看看究竟。才走了一步,门内便滚出来一个人,从门槛一路抱头缩脚地顺势蜷成一团圆球,滚到沈书脚下。
“朱公子,给你们家正经八百的朱公子留着脸,才不动手,识相的赶紧回去,也甭到处瞎打听了,我们平金坊说了没见过,这城里不可能有一个胡人说见过。还是快些滚回你们南人的地盘,咱们这些人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跟您动起粗来,砸坏了朱元璋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乖外甥,少不得要在这城里烧杀劫掠一番。怕是你这小公子吃罪不起。”
这什么人,汉话说得比自己还溜!沈书抬头,只看见是个袖子都卷起来,随时要动手打人的胡人。
“别动手!”沈书叫道,上前去扶了一把朱文忠。另一边,朱文忠带的随从眼含胆怯地等他命令,各自都把手按在刀上,气氛剑拔弩张。
胡人作杂役打扮,怀疑地看着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双脚略分开,环胸站在门槛内,个子不高,五官生得扁平,两条辫子都结在耳畔,剃过头,只余头顶当中一溜头发,与两边结环的发辫泾渭分明。
“那你们当家,总得把图样还给我。”朱文忠站稳之后,在沈书手背轻轻一拍,并不怕那胡人,克制着怒意,声音沉稳地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原本以为城里最有排头的平金坊,当得起‘四通八达’四个字,既然这都没见过,总该把信物还给我。我是受人之托,连信物都弄丢了,回去怎么跟我朋友说?你们当家也知道我舅舅是谁,这个脸我怎么丢得起?”
那胡人眉头一皱,叫朱文忠等着,便转身回去。
沈书小声问朱文忠:“没办成?”两人挨得近,沈书听见朱文忠叹了口气。
“横得很,当家没露面,对了我出来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疯女人的叫声。”
沈书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紧张:“他们还干绑架?”
“……不是,就听见了一声,也许是住着个疯子。”朱文忠满脸怀疑神色,“听上去像是被绑着嘴,那种呜呜的声音,从鼻腔里憋出来的声音。”
“我知道。”沈书低声道,“你不是因为管这事被赶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像是那么蠢吗?”
“那是为什么?”沈书不知道上次朱文忠来是什么情形,但他既然敢一个人进去,应该是熟悉的,不至于跟班被人揍个鼻青脸肿团成团扔出来,这也太下脸面了。
“就是,还知道我舅是朱公子……”朱文忠吃了这个瘪,脸色不好看,一肚子火气,嘴唇刚动了动,胡人回来,把皱巴巴的一张纸随手扔在地上,纸张轻如飘絮,落在朱文忠的跟前。
左右俱在看这热闹,门口那两根人桩子打从里头有人被推出来,就都在旁看热闹。其中一人看到纸上图案,戏谑的笑容杳然无踪,怀疑地抬头打量眼前的一行人。
沈书按了一下朱文忠的手,蹲下身去把纸捡起来,叠好揣回怀中,也不生气,还笑吟吟地朝气焰嚣张的胡人拱手做了个礼。
“就走了?”朱文忠被沈书拽着手臂走了两步,回头看时,接待他的胡人已经进去,饶是一肚子火,也不得不作罢。
沈书不答,直到把朱文忠推上马车,那两名跟随沈书和李恕的随从果然在马车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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