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回来了。”晏归符笑着走过来,“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幸能跟大人们讨一杯茶吃。”
“别叫大人,我们都没有一官半职。”沈书发窘道。低头看见袍子上湿了一片,跟撒了尿似的。
“你小沈大人从未见过似你这般的美男子,一时情难自禁,斥候勿怪。”李恕在旁调侃,提起沸水温杯,挤眉弄眼地朝沈书做怪相。
沈书:“……”
晏归符却好似不在意别人拿他打趣,大大方方从廊下拖过来一把胡椅,挨着沈书坐了下来。他接过李恕递来的茶,手中拈杯,双目微微眯起,温润的唇畔现出些许惬意的弧度,视线穿过蓬头乱发一般交错的竹叶,深吸一口气,似有气沉丹田之意。
沈书只觉得一直盯着别人看甚是无礼,却很难将视线从晏归符脸上挪开,这人实在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李恕的调侃倒没有错。只是沈书总觉得晏归符的表情里隐忍着一股难言的哀伤,饶是此刻一脸的温煦笑容,眼底却蕴着深不见底的一抹黑。
吃茶的功夫,除了过来坐,晏归符话没有几句,像真就是为了讨一杯茶才开的口。沈书问过他与朱文忠可是认识,晏归符答称朱文忠有时去军中看朱文正练兵,有一次正碰见晏归符去探哨回来,见晏归符马速惊人,曾当场听他朝朱文正禀报过军情。后来教过朱文忠几日骑射,算认识,但也不熟。那日朱文忠派他去滁州办这事,晏归符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多活一日,都是赚来的。”晏归符喝完了茶,把杯放下,朝沈书问请示是否还有旁的吩咐。
沈书忙说没有,让他安心就在这里住下,等过几日风平浪静之后,再安排他的去处。
晏归符回房之后,李恕勾起茶壶,将沈书的空杯注满。
“不是个多话的人。”李恕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骑射也好。”
沈书嗯了一声。
“待会让郑四和周戌五去买点米面和蔬菜,买个能吃十天半个月的,弄几个坛子泡点菜。”
“有钱没有?”沈书道,“才得了朱家的赏,五十两。”
“五十两你们兄弟俩都去卖命,卖得未免便宜了些。”
“卖身葬父也不过一两,哪儿便宜了?”沈书道,“我自然是盘算过,心里有数,我自己冒险无所谓……”
李恕鼻腔里“唔”了一声,眼含笑意斜乜沈书:“绝不会拿你哥去冒险。”他放下杯子,目光滑过满院不知人间的竹子,定在一蓬园丁没来得及铲的杂草上,道,“估计今夜,至迟明日,郭公就要进城兴师问罪,别逼得孙德崖狗急跳墙,滁州军未必全胜。咱们也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打不赢跑?”沈书嗤道。
李恕神色不自然地放下杯子,道:“不然呢?尚未混到一官半职,难不成要为他们父子殉葬?朱家值得你如此忠心?”
“咱们来赌一局。”沈书来了兴致,想起来一件东西,食指从荷包里勾出来一枚绿玉扳指,放在桌上,“若是滁州军败了,这枚扳指归你。”
李恕被激起好胜之心,爽朗笑道:“十两银子。”
沈书反而愣了:“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你别管,就这么着。”李恕拍拍屁股,起身,从竹林小径下朝外院走去。
这日到了傍晚,和州城里一切如常,孙德崖的人在街巷中游手好闲,有抢了别人家粮食和女儿的,打起来时,便有滁州军出面制止。反而他的亲兵不敢明目张胆打劫米铺,抢米商和富户家的存粮滁州军绝不可能视若无睹,毕竟让孙德崖多抢去一石米,滁州军就少一石口粮。就是将领不说什么,士兵也会直接冲上去殴打孙德崖的亲兵,闹大了也不过是不同阵营的士兵之间互相看不惯,私下械斗,这等事情闹大也不过就是治军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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