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诊室,大夫问过常志民二人,病人叫什么名字。常志民说不知道,而会急救的人也只能摇摇头,他和老王头儿家不熟,并不知晓其姓名。大夫又问起病人的病史和宿疾,得到的回答仍是“不知道”,再问老头儿是怎么晕倒的,照样不知道,真真一问三不知。“你们俩送他来的,咋啥都不知道呢?”医生埋怨道。“我们我不认识他,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常志民解释。
此刻,二人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等待着。“你通知他的家属了?”常志民问会急救的人。“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乡亲给他报过信了,估计就在咱们把他抬上车以后吧,他说他正往这里赶呢。”常志民松了口气,瞥瞥会急救的人,犹豫一下,问:“老兄,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啥印象了。你咋认得我是常志民的?”会急救的人舔了舔嘴唇:“老实说,光凭一张脸,我也不认得你,但我还有村里人都认得你爹老九书记呀,也听说过老九书记的儿子就是你这个名字。”
“噢。”常志民敷衍式的一笑,心想:原来我又托了爹的福啊!这有点儿别扭,于是他岔开了话题:“请问你咋称呼啊?都是一个村的乡亲,相互不认识,要给外人笑话了。”“呵呵,我叫常春,我家住村东头。不过我也不常在村里待着,一两个星期回来一趟看看。”“这么说,只要这次这位王你说他叫哦,老王头儿没事,学范伟的词儿,咱们俩遇上也算是缘分了。常春大哥,你是在外头打工?”“对,跟城里的医院当护工。”“怪不得你会急救,在医院培训过吧?”“教了些基本的,巧的是最近两次回家都用上了。上次高速路堵车,拖得我后半夜才往村里赶,碰到几个记者出了车祸。这次又撞见老王头儿昏倒。唉,一回家就出事,咋搞的?”“就当开玩笑说的话,这也是缘分。记者和老王头儿,他们出事儿的时候恰好都赶上你在。多亏了你在,他们才得救了。他们很幸运,你是救星。”
这样的话很是令常春受用,他对“老九”书记儿子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嗨,到底是有文化的人,给你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这话我听着忒舒坦了。”常志民闭上眼掐掐鼻梁的穴位,说:“哎,啥文化人啊,我和大哥你一样,都是背井离乡到外头打工的。”“你可跟我不一样啊。”“有啥不一样啊?表面看着穿几件花衣服,蹲个豁亮些的办公室,哼哼,那办公室就和牢房似的,待里面就是卖苦力。论起老理来,我还不如你呐,两年没回咱们村啦,父母在堂,我这是不孝啊。”
常志民的话触动了常春,二位素昧平生c身份与经历迥然相异的大羊屯爷们儿对于“家乡”与“家乡外面的世界”这两个概念及它们之间的对立有着相似的体会。其实有此体会的岂止他二人?只不过因为缘分,他们没能如常志民与常春这般坐到一块儿聊一聊。单言大羊屯村,那些成长于乡土却选择出外务工的青壮年男女,他们的乡愁与漂泊的无奈c苦衷尽管饱含各自的滋味,若将之谱写成一首首心曲,比较他们各自的曲目,一定能找出许多共同的旋律。
“这里面忒憋得慌,出去待会儿?”常春提议道,“也能去迎一迎老王头儿的侄子。”常志民同意了:“就在门口吧,正对着护士台,有事她也找得着咱,喊咱咱也听得见。”二人走出急诊楼门口,常春摸出一包香烟,递向常志民:“来一根?”“谢了,我不抽烟。另外医院不让抽烟吧?”“嘿,我自己倒忘了。”常春自嘲着把烟收回去,“你也觉得在外头干活儿太累,是吗?”“是啊。不过干我们这行,身体不是太累,主要累的是这地方。”常志民指指心口。“能想象到。”常春的手揣在兜里攥着烟盒,“我呢,说不清哪里累,总之就是太累。所以我盘算着,再过两年就不在外头干了。”“不在外头干?你要回大羊屯?”“要是你爹老九书记的这个项目能成,我也情愿回村种树,说惨些,同样是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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