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与老汉齐齐点头。
她方转向梁南渚。
他对上她的目光:
“稚子本无辜。株连九族这不对。”
不对
就像她说“吃茶”的习俗一样,他觉得这不对。
株连九族不对!
“出来。”
他淡淡一句,举步而出。梁宜贞忙跟上。
农舍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竹林。偶有雀鸟,人迹罕至,正适合说些不便人听的话。
“你会觉得委屈么?”梁南渚缓步,声音在竹林间低低回荡,“险些伤害你的大恶之人,我却救他儿子。”
梁宜贞与他并肩而行,摇头道:
“大哥救那孩子,不仅是因为稚子无辜吧毕竟,无辜之人太多,也并非一己之力可以拯救。”
她顿了顿:
“其实,夔州兵变果有蹊跷吧?大哥是在为夔州兵变留活口。”
“还是留公道。”他道。
语气轻如鸿毛,公道二字却重于泰山。
公道
梁宜贞暗自喃喃。
“夔州兵变的处决不公道么?”她问。
梁南渚顿步,侧头看她:
“世间很多事都不公道。”
一时凝着她,又不知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梁南渚遂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踱步:
“吃茶定亲的习俗不公道,故而我帮你你未定罪就入狱不公道,越狱便是理所当然,所以帮你隐瞒。
而如今,让五岁小儿送死,同样不公道。”
若夔州兵变没蹊跷,这不公道有蹊跷,更不公道。
梁宜贞看向他:
“一身赤胆,路见不平。这样求公道很难。”
很难杯水车薪而已。
梁南渚目光平视,凝了凝,看向更幽远之处:
“大道至公,不是这样求的。”
“那是怎样?”她问。
梁南渚脚步顿住:
“公道立于法c立于理c立于情。如此,公道才能自在人心。”
梁宜贞细细听来,默念一回,方点头。
又凝眉。
这句话有些耳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了,”梁南渚打断她的思绪,“此事事关重大,你不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梁宜贞点点头:
“明白。不过,夔州兵变到底蹊跷在何处呢?你告诉我,我也好酌情应对,不至于万事不知被人套住。况且”
她压低声音,垫脚道:
“既然夔州兵变是崇德太子余党所为,那就与天眷政变脱不了干系。我是担心父亲的事所以,大哥最好与我说清楚。”
梁南渚看她两眼:
“好。”
他四下看了看,方拉着她拐入竹林深处。
清风飒飒,竹叶微颤。秘密,随风而来,也将随风而逝。
梁南渚靠着一竿修竹:
“一切的源起,是夔州一座三王碑。”
“三王碑?”梁宜贞微怔。
所谓“三王”,是指树中之王梧桐,花中之王牡丹,鸟中之王凤凰。三王碑,正是将三者融入一个画面,取万物至尊之意。
梁南渚接着道:
“正永五年,咱们川宁府下属的夔州,惊现一座三王碑,民间有传言王碑出,天子现。”
“正永五年”梁宜贞喃喃,“就是大哥回府那年?”
梁南渚点头:
“当时,陛下平崇德太子之乱,已登基五年。他人还远在京城,夔州却出现三王碑。
你说,他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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