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靖阳慢慢直起身,目光深沉地凝望着顾凝雪单薄的背影。比起长相厮守,她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说:“听说你最近有空都在和太医们、还从民间四处召来的民间医者们研究天花的药方,你医术如此高明,现在又有这么多人一起商讨,此刻万万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顾凝雪望着门墙上映出的纪靖阳的身影,轻轻点了下头,微笑着说:“三少爷又费心了。只是这里的确不宜久待,三少爷还是快些离开,别也染了天花。”
纪靖阳苦笑。
一阵风吹拂而来,吹动顾凝雪身上的裙子,柔软的料子贴着她的腰身,衬得她的腰不盈一握。
又瘦了。
纪靖阳心中一痛,情不自禁道:“被你染上天花又如何?能和你一起死也是种奢求。”
顾凝雪心里微顿,她垂下眼睛,语气平淡地警告:“三少爷慎言。”
纪靖阳将腰深深弯下去,作了长长一揖:“大嫂说的对,是靖阳一时失言,万望莫怪。”
克制的语气藏着惊涛骇浪,有痛也有怒。他直起身,转身大步往外走。
顾凝雪垂着眼睛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睛,猛地看见纪靖凌懒懒倚靠着里侧的门,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顾凝雪与他对视一眼,平静地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痒的脸,低着头往里走。
经过纪靖凌身侧时,纪靖凌闲
闲道:“你的糖忘记拿了。”
顾凝雪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默然转身走到台阶处,拿起被纪靖阳放在地上的十锦糖,转身回屋。
这次经过纪靖凌身边时,顾凝雪垂着眼睛,没有再看他,径直往屋里去。
“少夫人!有人送了您这个!”安蓉抱着重重的一大盆芍药一路小跑着进来,把重重的芍药放在了台阶上。安蓉的力气也是大得很,抱着这么重的一盆芍药,竟是连喘都不带喘的。
顾凝雪回头望了一眼,又折出去。她弯下腰来,新奇地瞧着这么大的一盆芍药。这盆芍药开得极好,每一朵芍药都在奋力怒放着。顾凝雪摸了摸花瓣,笑着问:“谁送来的?”
“姓张,有个丑老头说是他们家张公子送来给少夫人解闷的!”安蓉说着。
顾凝雪努力想了一下。张公子?她什么时候认识姓张的公子了?
纪靖凌懒洋洋地开口:“忘了?前几日百花宴上他可说过要送你芍药的。”
张绍棠唇红齿白的笑脸一下子浮现眼前,顾凝雪终于把他想了起来。
“原来是他啊。我以为他随口一说的,没想到真的送了。这盆芍药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顾凝雪说。
纪靖凌舌尖舔过牙齿,从门里侧的阴影里走出来,经过顾凝雪身边的时候,随意地踢了一下。重重的花盆从台阶摔下去,摔了个粉碎。怒放的花朵被压了一身泥。
安蓉眨眨眼,吓得转身就跑走了。
“
唔,不小心。”纪靖凌漫不经心地说。
顾凝雪不太高兴地看着他。
纪靖凌侧过脸回视,对上她的眼睛,懒散问:“怎么?”
顾凝雪欲言又止,然后将手里那盒十锦糖递到纪靖凌面前,有些生气地说:“要不你把这个也摔了吧。”
纪靖凌盯着顾凝雪的眼睛,忽然抬手一打,十锦糖从顾凝雪的手中脱手而落。精致的盒子抛起又落下,落地时,磕了一下,自动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落了一地。
顾凝雪的视线随着十锦糖移转,看着满地的糖果,她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的手,说:“你打到我的手了。”
纪靖凌嗤笑,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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