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允爅朦胧地听见自己嘶哑得只余气声的嗓音,勉强吞咽了一下,恶狠狠地捏了下眉间,闷不吭声的竭力压着翻涌得快喷薄而出的煞气,耳畔的声音逐渐稀薄渐远,隐隐化成近乎凄厉的一线。
他猛地抬头,便见齐天乐满脸的担忧一瞬间陡转成了惊惧,本能地错后了半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肃王身后他开口说了些甚么,诸允爅却只能满目猩红的看见他的嘴在动,一字一句都藏在了刺耳而绵长的锐声背后。
躁郁和愤恨封了他的五官,诸允爅喉间不自然的“咕哝”了一声,妄图凑近一些听清小斥候在说些甚么,手臂却全然失了控,一把揪住了齐天乐的领口,指节滞涩的一响
齐天乐颈侧的风声霎起霎止,小斥候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睁开下意识紧闭的眼睛一瞧,便见杨不留一手搭在肃王的肩颈处,一手费力地拦着他毫无章法挥过来的拳头,咬着牙磨了一句话出来,“……搭把手,帮我把人按到屋子里……”
杨不留拍了拍齐天乐的肩膀,见那小斥候难以置信地盯着不知何时被戳在肃王脖颈后的两根银针,苦笑了一下,“他有点儿急火攻心,怕他不受控制,先扎着让他自己缓一缓。”
齐天乐脊背一凉,暗自忖度了一下自家主帅卯足了力气在他脖子上挥一拳会是个什么下场,又打了个寒颤,哑着嗓子道,“多谢杨姑娘。”
杨不留微微俯身,看着诸允爅红得略有些浑浊的双眼略一皱眉,掰开嘴给他塞了个凝神静气的药丸,冰凉的指尖搭在他跳跃灼烫得骇人的颈侧脉搏,转而看向齐天乐,低声问道,“乔唯是谁?”
齐天乐不算稳重的脸上沉了沉,叹道,“……就……三年前那个叛徒。”
大抵是“叛徒”二字激了肃王一下,杨不留听见他喉间嗫嚅了一声,眉目间的煞气骤然满溢而出,纠缠不去。
杨不留垂眸看了他良久,叹了口气。
一个人的自持绝非毫无底线,而仅仅是尚未触及到令人失控的边缘。正如言归宁所说,杨不留无法忍受得到之后的彻底失去,而背叛,也许便是肃王骨子里最深恶痛绝的东西。
诸允爅眸子里的血气一时半会儿散不干净,他的理智和身躯两厢分离,狂躁地撕扯着干结在陈年往事上的旧痂。
叛徒乔唯,自三年前起,便是肃王久治未愈的一块心病。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肃王不是镇虎军里可以随意咒骂哭喊的兵,哪怕剜心碎骨的疼也得闷不吭声的咽进肚子里。他把怨恨藏着掖着不见天日,甚至刨了坑埋了土,踩上两脚压得严实,然而那一丁点儿生命力顽强旺盛的回忆种子蛰伏了三年有余,如今竟不知不觉的被鲜血灌溉得破土而出……
他以为他一刀挥断了往事,却不曾料到,那种子早就疯长成了燎原难尽的野草,风一吹就能刺破封存已久的疤痕,摇曳招摇,历历在目。
当年腊月战报入京,肃王请领帅印杀到北境,人间炼狱似的熬过了如刀如剑的寒冬,待到关口安定拓达撤兵时,已是杏月桃初,从腊月刮到仲春的厉风回缓,温柔和煦的在这片满目疮痍的荒原上拂过……
原上的荒草底下冒了绿芽,一切似已归为宁静。
那本该是个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春天。
肃王跟拓达首领拉锯了近三个月,对这伙剽悍得浑身兽性的敌军深恶痛绝,捧着圣旨磨蹭了日才启程回京述职,拎着重伤昏迷了数日方才醒转的岳小将军慢慢悠悠的往京城溜达,打算回京师找个高明的太医给这不长个儿的少年郎治治身子。
他其实不太放心留着乔唯替他守营。
乔唯自幼任他的伴读,兵书文理倒是游刃有余,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是一样都不会,扎个马步都能晕菜,让他守营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后来还是乔唯勾搭着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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