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却覆香罗帕(四)
徐阿母一来, 开封府衙里, 顿时多了几分活泼泼的气息。往常徐家一共就那么几口人儿,徐荣桂只能一会儿跟三娘拌拌嘴, 一会儿又数落唐玉藻几句,可如今徐家可是大了,整个府衙, 衙门里有好几十号员役,后宅里还有几十官奴,这可实在让徐阿母精神大振。
她作为徐府尹的生母, 在这府衙里头,旁人见了她,自然都是要躬身问安的。徐荣桂一朝之间, 从给人家洗衣裳的奴婢, 变成了由人侍奉的贵族阶级, 每日里都喜滋滋的, 差使这个,使唤那个, 当真是来开封府享福来了。
这日里晌午时分, 徐三处理罢了公务,歇在后衙的锦榻之上,正闭目养着神呢,徐荣桂便咭噔咯噔走了过来。这妇人才用过午膳, 嘴巴上满是油光, 她边拿绢帕擦着嘴巴, 边一屁股坐到了徐三身侧,挤了挤闺女的胳膊,口中则尖声说道:
“徐老三,现在有空儿了罢?别老说你忙,你忙,你忙得都顾不上你亲娘吗?”
她在旁边吵吵嚷嚷的,徐三心里反倒松了口气。方才她想趁着晌午,打个小盹儿,哪知一闭上眼,金元祯那双阴鸷的眸子便出现了一团漆黑之中,搅得她心神不宁,备受煎熬。徐荣桂这么一打岔,反倒让那男人的影子全然消散了去。
徐三缓缓睁眼,轻笑着道:“恰好还能再歇上一会儿。亲娘要是有甚么吩咐,小的哪儿敢不照着做?”
徐荣桂啧啧两声,心上倒是满意得很。她自腰间荷包倒了一把瓜子儿出来,一边磕着,一边细声说道:“老三,今儿个阿母可以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儿。昨儿我去了唐小郎开的那驿馆,兜转了一圈儿,还瞧见了那姓吴的小丫头。娘可跟你说啊,升米恩,斗米仇。你可别想着做观音菩萨,临了生生养了两个白眼狼出来。”
徐三耐着性子,跟她缓声说道:“玉藻是咱的家奴,咱有他的身契,他能跑到哪儿去?再说了,这么多年了,玉藻也不曾出过甚么岔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娘以后说话注意点儿,可别寒了玉藻的心。至于阿翠,她要是背弃了我,只怕也找不着人跟着了,至少忠这个字儿,她是会占着的。”
徐荣桂眯着眼儿,贼兮兮地笑着,胳膊肘捅她一下,暧昧说道:“哎哟,小丫头出息了,胳膊肘都往外拐了?是,是不能寒了他的心,不然以后谁弄得你舒舒服服的?这贱籍郎君啊,身份低,没架子,怎么着都行,还是他们会伺候人儿。”
徐阿母一直误以为徐三和唐玉藻,在床笫之间,切磋甚密。徐三听着,忍不住无奈而笑,扶额轻声道:“阿母吃饱了,喝足了,好好歇着去罢。到了休沐之日,我领着你去重阳观转转,那边儿景致不错,我正好也按着官家遵嘱,去给罗五娘上几炷香。等到了寿宁节,京中可就热闹了,阿母定会欢喜的。”
徐荣桂一听她说百忙之中,会陪自己游逛,心里头很是自得。她嗑着瓜子儿,笑呵呵地道:“这还差不多。只不过啊,光陪我转可不行,你娘我可还没瞧过姑爷呢。你领我去重阳观的时候,不若也把我那薛姑爷给带上。”
一提狸奴,徐三眉头不由微微一蹙。
她并不反感狸奴。那样一个小猫儿似的,笑起来露着尖尖虎牙的乖巧男孩儿,谁见了他,都是讨厌不起来的。
但她必须要跟狸奴保持距离,绝不可跟他太过亲近。且不说她对狸奴并无儿女私情,断然不能让他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就说她跟薛家,跟薛鸾一系,迟早是要走上对立的宿命的,到那时候,狸奴夹在中间,不知要有多么为难纠结。
她瞥了徐阿母一眼,轻笑着道:“这就算了罢。薛菡虽与我定有婚约,但他到底还是待字闺中,若是跟我走得太近,难保不会招惹闲话。”
徐三随口说了几句,这便将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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