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御稻米,整理出了一份手书,记下了诸多经验教训。哪知回京途中,便遇上了光朱贼人夜间放火,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只怕早就命丧火中。
宋祁虽然侥幸逃脱,但他的手臂一侧却被大火灼伤,筋骨无碍,却伤及肤表。只是他虽逃出来了,手书却被光朱盗走,而跟随他的数名宫人官役,由于早早歇下,未曾及时醒来,皆被大火吞没而亡。最后跟着他一块活下来,只剩下五名县畿官员。
几人逃亡之时,光朱一路追杀。宋祁奇招迭出,几番与他们缠斗,杀了好几个贼人,并将那几人的尸体藏于京郊庙中的隐秘之处,以备来日详查,寻踪觅迹。
宋祁说到最后,又低声请搀着他的宫人退后数步。宫人虽心有不解,却也不敢慢待,赶忙连退数步。
徐三微微眯眼,便见这少年缓缓掀摆跪下,声音清亮,礼节周全,说了好一番贺寿祝辞,接着便将徐三早些时候交予他的独花兰献上,更将徐三教他背下的故事,一字不落,娓娓道来,说的情真意切,令人甚为动容。
他这撒谎的功夫,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远比徐三说起假话来还要可信。那故事讲得实在太过生动,添加了不少细节,徐三听着,心中恨不得抚掌叫好。
但是,她欣慰之余,心中的不安,却也更加浓重。
宋祁长进太大,变得也太快。徐三凝视着殿中少年,忍不住忆起了罗昀的临终之语。她隐隐感觉到,或许有一日,宋祁真会如罗昀所说,彻底脱离她的掌控。
宋祁说罢之后,殿上文武,群情激昂,或是痛斥光朱,或是出谋献计。便似那崔金钗,平日里总想着出头,这时候便站了出来,出了不少剿匪之策,虽说大多不过老生常谈,可官家听着,却也微微颔首。只是她这般出挑,她跟着的薛鸾,眼色便有些不对了,低低瞥她两回,眸中泛着冷意。
而徐三立在一旁,心中隐有忧虑,默然许久,却是一言不发。官家扫了她两眼,忽地沉声出言道:“徐府尹可是有话要说?”
徐三一下子被点了名,不得不站出来拱手回话。她心下无奈,只得缓缓笑着,平声说道:“那光朱算甚么东西?难成气候,何足为虑!今日乃是官家寿辰,万民贺喜之日,官家万不可中了小人之计,这寿辰啊,还是得过,这四方献礼,还是得高高兴兴地收。至于光朱之事,还是应派遣官差,去京郊荒庙,暂且察验过尸身之后,看看可有甚么踪迹之觅,其后再召群臣,另行商议。”
她这番话,可不是在自抒己见,而是因为她摸准了官家的心思,知道官家是想找个人,替她说出这番话来。眼瞧着殿中群臣,被以崔金钗为首的官员给撺掇的,一门心思,争先恐后地痛斥光朱,官家心里头很是不悦,思来想去,估摸着也就徐三能看准她的眼色,这才故意点了她的名儿。
徐三说后,官家抬眼一扫,眼瞧着崔金钗梗着脖子,来了精神,想要跟徐挽澜辩驳一番,她赶忙清了清嗓子,抢在崔氏开口之前,沉声说道:“徐卿言之有理。清剿光朱,不宜操之过急,容当后议。”
接着她又点了禁军统领的名儿,让她领兵去京郊荒庙,刨掘贼人尸体,送到开封府衙,让徐府尹察验搜证。虽说这放火的事儿不是出在徐三辖区,但是这几具尸体,却是埋在京郊,她勉强也算是能管得着。
交待完之后,官家低低凝视着自己唯一在世的孩子,眉眼也不由缓和了许多,口中则温声说道:“祁儿一路风尘,走访数十州府,推广稻米,更不忘传经送宝,详细记述,当真福泽百姓,功莫大焉。官务之外,祁儿忙中抽闲,寻访稀世名花,乌鸟之情,可见一斑。回宫途中,祁儿遭逢此难,又是想出金蝉脱壳之计,又是与贼人逆徒几番缠斗,不得保全同行性命,更还藏起贼人尸身,已备察验,计深虑远,实是让朕大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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