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终于知道女子寂寞与哀伤的原因,他沉默下来。这样的情况,自己又是如此微妙的身份,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你看那——我曾想过和他们一同打一场载入传奇的战争,我们的鲜血剑落下来染红了城墙,刀剑插在敌人与自己的身体里,直到最后一人力竭战死。云雪之国的先祖会在云端看着这一切,会为他们子民的英勇唱出战歌。我本想与他们永存。”
“而如今我坐在皇宫最高的地方和想要杀死的敌人喝酒叙旧,想要与之并肩拼杀的战士心里却想着远方,也许他们终究会和你们一战,但是这场战斗里注定不会有我的身影。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这座古老的孤城,城里白雪苍茫像是沙漠与荒野的遗迹,我和一株琼树一同站在城市的最高点。”
“作为皇我仍旧会一人和你们数十万大军作战,战死之后琼树也会凋零枯萎,那时候天上会有素雪落下,我的雪把它们染红为绝美的虞美人。失去了皇的力量支撑,这所城池会立即崩塌,那时我就和一座寂寞了数十年的荒城一同埋葬,寂寞的世界惹得人要发疯。”
“好寂寞呀,我也不想这么寂寞的对不对?所以你就杀了我吧,琅玕,将这一切都狠狠地斩断。为了我也为你弟弟,我这样静默的死了灵魂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你也报了仇。”
她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悲伤,似乎有落雪四合掩盖了一切,寂寞的荒野里孤城清冷如冰,她坐在孤城最高点千年万年,岁月把时间染为冰云。
他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嘲弄没有怜悯更没有复仇的喜悦,就那样淡淡地看着,突然眼眸中涌出极为浓烈的悲伤。
真寂寞啊。
那些隐秘地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疯狂地开始占据他的心神,那些明了或不明了的部分此刻都被回放,清晰如灵力光影。他费力地勾起唇角,渐渐失去了意识。
初见她的那天,是在云雪琼树,他十一岁,弟弟琅轩十岁,她八岁。
他们跟在师傅的身后,她紧紧地搂着自己五岁的妹妹。那五岁小女孩的眼神冰冷到让他不敢与之触碰,只有看到自家姐姐的时候才有一点温情。
师傅和她谈了一整夜,第二天她就成了师傅的弟子,被师傅和他们一起带走。而师傅带走她的代价就是自己十五年的生命,这十五年的生命被用来封印她的妹妹体内那随时可能冻僵她五岁女孩身体的磅礴到恐怖的冰寒力量,封印的力量恰好可以维持十五年,而作为交换她要跟在师傅身边十五年,做她要她做的事,有定下时限的契约为双方信任的保证。各得所需,交易的也很是愉快。
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云雪之国皇族的种种强大血脉她也完全没有苏醒,可是他知道师傅从不收无用的人,她身上定是有什么常人无法觅出的秘密。否则师傅也不会在因为仇家报复而变成尸山血海的修罗场的古寨中救出亲人已经死去的他和弟弟,甚至还因为带着他们两个出寨子的过程中被那些仇家狙击,受了不轻的伤。
那个女孩子天生体内就带着汹涌恐怖的冰寒力量,却不是什么强悍的血脉或者能力,她根本控制不住这些力量,每次爆发都是害人又害己。没有人愿意和这对姐妹来往,帝姬的身份并不能庇佑她们,反而是为她们招来了无源无尽的麻烦,若不是她拼死相护,小女孩数次都差点被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们以妖孽之名烧死在火刑架上。她们的母亲早已死去,后宫再也没有庇护他们的力量,而此时云雪之国正在和九冰仙崖进行着庞大的宗教战争,目的是为了争论有着相似神格和神职的云雪之神和冰姬之神哪一位更为正统,这是涉及到数千万信仰者最终归属、每个国家的精神支柱的战争,那位日理万机、还另外有着数十位优秀的儿女的云雪之皇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双没什么价值的女儿,何况其中那个小的还是一个‘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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