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病情加重,武则天忧心如焚。她动辄便大发其火,吓得宫里人走路都轻手轻脚的。这一日,沈太医奉诏进宫。他一边走,一边想,国老病入沉疴,皇上必然诘难。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沈太医惶惶不安。果然不出所料,他刚一进宫门,武则天便大发雷霆。吓得宫女们大气也不敢出。
武则天一见沈太医,气不打一处来。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是如何诊治的,国老的病情为何越来越重?”
沈南璆小心翼翼地答道:“陛下,肝上有病的人,怕的是思虑过度。国老忧国忧民的,本来就血不养心,因此就越来越重了。”
武则天暴跳如雷地反问道:“胡说八道,不是说病根在肺上,如何又变成肝病?”
沈太医低头解释道:“从病理上讲,人的五脏是关连的。肺金生肾水,肾水浇肝木,是肺水不足引起了肝病。”
武则天双目一轩喝道:“既是看到了这一步,就应该防患于未然。事到如今,岂不晚了?”
沈南璆哆嗦道:“他身子结实些,尚可枯木逢春。国老如此虚弱,就是神仙也回天无力啊。”
武则天指着沈太医的鼻子质问道:“可记得在狄府探病时,朕说过的话?”
“臣记得。”
武则天瞥了沈太医一眼警告道:“记得就好。治不好国老的病,朕要你的脑袋搬家!”
沈南璆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武则天抢白道:“该死的东西,还不快到狄府医病!”
沈南璆失魂落魄地一揖道:“臣遵旨!”
病房外围了一群人,有仆人,有家人,也有前来看望的亲戚。狄府规矩甚严,没有狄仁杰命令,一律不许入内。病房里,狄仁杰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行将就木,连药也不愿用了。宋璟急得抓耳搔腮,一筹莫展。沈太医木呆呆地坐在病榻前,束手无策。
宋璟将一碗汤药端至榻前,他痛不欲生地劝道:“国老啊,快来用药。”
狄仁杰费力地睁开眼睛,两滴混浊的老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宋璟见了,不觉一阵心酸。
狄仁杰望了一眼宋璟沮丧地答道:“宋大人,事已至此,就不必费心了。”
宋璟泣不成声地劝道:“国老啊,皇上封下官为治病特使。用甚么药,请哪个大夫,全是下官的主意。圣命难违啊,你不用药,下官如何向皇上复命?”
狄仁杰孱弱极了,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弱,宋璟几乎听不到。他断断续续地叹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病在吾的身上,老夫岂能不知?”
沈南璆痛不欲生地劝道:“国老啊,皇上的话可曾听到?你不用药,焉有下官的命在?”
狄仁杰苦笑一声道:“多谢沈太医。常言说,命有天定。老夫命该如此,人力岂能改变?”
宋璟安慰道:“国老的病并无大碍。皇上说,要与你去上清宫参道,保证再活一百岁。”
狄仁杰艰难地讲道:“常言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老夫七十多了,还贪的甚么?不用了,不再用那苦东西了。用了也没用,岂非暴殄天物?”
沈南璆想到武则天的严命,担心地哭喊道:“国老,你不用药,吾如何向皇上复命?下官给你跪下了。”说罢,他扑嗵一声跪在地上。
狄仁杰惊叫道:“快别”
宋璟刚刚扶起沈南璆,武则天突然进了门。
武则天厉声厉色地批评道:“国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何这么不听话?不肯用药,如何能行!”
狄仁杰惊叫着:“陛下如何又来了?”
武则天眼含热泪,一语三叹地嚷道:“说的甚么话?你一病不起,朕岂能不来?你若无灾无病,朕日理万机的,岂能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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