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便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沉浸在沉痛悲伤中无法自拔的李援朝,似乎比初见时老了十岁。音响里,那使人惆怅的牧神的午后渐入尾声,仿佛戛然而止不过下一秒的事。吴象与孙衡对视了一眼,蓦地烟瘾就犯了,但他忍着没抽,而是径直走到客厅挂着小提琴的墙前,冷不防地开口问:“您最喜欢的管弦乐作品,便是这支德彪西的牧的午后,我猜得对吗?李教授。”
这显然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没有人会在一个男人刚刚经历丧妻之育的时候,来冒昧地询问一个唐突的问题,吴象当然也不想。如果不是为了破案,他压得懒得管对方的高雅的管弦乐还是低俗的信天游。死亡已经太多,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悲天悯人。
李援朝蓦地一愣,突然其来的噩耗让他的思维跟不跟平常的转速,他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有些浑不吝的年青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吴象的视线一直落在琴上,从琴头到琴身再到琴弓,每一个部位他都看得很仔细,仿佛要看透时光在上面留下的故事。
良久,吴象道:“据说,在古希腊的神话中,半人半兽的牧神是创造力、音乐、诗歌与性爱的象征。”说到这,他看向李援朝,“不知道您有没有听闻,市管弦乐团原是计划在近期上演这支曲子,却因为双簧管演奏者李桂荷离奇身亡而取消计划,如果我没有记错,牧神的另一个代名词,恐慌与噩梦!”
说到末尾处,吴象猛地回头,声音如地狱来的罗刹,视线偏又锐如刀子。被他瞧住的李援朝悚然一惊,修长白皙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一点沙发皮子,然后松掉,脸上出现愠色。一侧的孙衡赶紧朝吴象使了个眼睛,提醒他注意分寸,可吴象哪管这些,他只知道真相近了,近到一步之遥。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探讨这些。”长久以来的修养让李援朝能强摁下即将喷勃而发的怒力,但黯哑的声线已经暴露了他能隐忍的极限。
“我倒是十分想同李教授交流心得。”吴象的眼神深觉如海,整个事件的脉络已经在他的脑中勾画成图,他胸有成竹。
孙衡适时地咳嗽了两声,在他看来,吴象现在的所做所为有点过火了,不合时宜,更不合规矩。然而吴象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据说,对这支乐曲过分狂爱的人,都具有同性倾向。比如说,俄国著名的舞蹈家尼津斯基,就是是迪亚吉列夫的同性情人,他在将牧神的午后搬上舞台时,就曾末尾处当众手淫。”说到某个隐晦的字眼里,他突然取下墙上的琴,手上的琴弓如战士握着的矛,在琴弦之上刺出了一记响亮的泛音。
泛音刺耳,吴象的话亦是如是。他的声音不大,低沉舒缓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而语:“我想,这么做的不止是尼津斯基。不知有多少狎藏在黑暗处见不得光的同性恋人,在进行激烈的床上运动的同时也在品味着这支世界名曲的妙曼。您说是吗?李教授。”
吴象伸手出手,极具情色意味的抚摸着小提琴面板,连眼睛也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李援朝不放。
“放屁!”李援朝拍案而起,他平生从未说过如此粗俗的字眼,可见吴象在气人这方面的能耐着实高深。
吴象默然不语,笑意轻浮。
李援朝怒不可扼,太阳穴上的青筋暴涨。吴象对艺术的亵渎带给他的愤怒,几近可以与丧妻之痛分庭抗礼,甚至要压其一头。呵,艺术家的思想有时候与常人不在同一维度,反正这会李援朝失了几十年来一直引以为傲的儒雅,看上去与街头巷尾为了一点鸡皮蒜皮的小事啐唾沫星子骂街的粗痞大汉无异。
他冲上前,一把搡开吴象,粗声叱喝:“松开你的脏手!你不配碰我的小提琴!你这个亵渎艺术的混蛋!牧神的午后是德彪西的传世不朽之作,是一首梦幻一般的交响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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