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野鬼。
孙衡那颗被高强度工作压迫得几近堵塞的脑袋,冷不防地跃出这四个字。他为了这座城市日以继夜的负重前行,可当他开着那台又老又破的桑塔纳,看着车水马龙,看着行色匆匆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似乎从来没有被这个连续五年被评为最具幸福感的城市所接纳过,哪怕在单位,除了刘劲松,没有人真真正正认可过他的能力。哪怕他甘当马前卒,永远在前线冲锋陷阵。他们也只会狭隘的认为,自己是条只会溜须拍马乞求庇护的哈巴狗。
“去他娘的!”孙衡啐出一口唾沫丁。那群蠢犊子真当连自己都不屑于使用裙带关系的活阎王,会给废物当靠山石?天方夜谭!但他拔舌案之前,他在队里头确实是个庸碌无为的小角色,对不起刘劲松的青眼相交。所以,他都才会在使得上劲的地方,拼了命的下力气。他做不来扶不上墙的烂泥,而且也不能叫那个威镇八方的钢铁硬汉,沦继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单手握着方向盘,孙衡腾出手来狠狠给了自己一把掌。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怎么就娘们兮兮地成了初入大观园的林妹妹了。男人嘛,苦点累点算什么,知己三两个足以,其他人去他妈的。
收音机电台报时五点半,晚高峰开始了,道路上的车陆续增多,老白是夹在蝇营狗苟中间,进不得,退不得。孙衡心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原本是想把老白开回队里,扔给刘劲松去处理伤情,然后换一台公事车回来的。近日里连轴的奔波,没个代步工具可不行。可谁知道脑子抽筋了,漫无地目地就开到市中心最堵的一条道上来了。怎么办?慢慢磨呗!虽然郁闷,但他不后悔。垃圾情绪不能及时排解,便是沉疴。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沉疴一旦爆发,那才叫不可收拾!
眼瞅着饭点将近,孙衡原是想给吴象去通电话,告诉他自己回不去了的。可拿起手机调出通讯录后,又做罢了。老白的屁股一时半会康复不了,那小子心知肚明。修车不过是那头狐狸找的一个借口,目的是支使他出来透口气。所以无需打电话,这是一处无需赘言心照不宣的默契。
以蜗牛爬行的速度花了小半小钟的时间,才开到另一条车辆密度相对稀疏的道。孙衡眼前是蒙蒙一片灰雾色,夏日令白日长久,就算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也都还亮着,这样显旧的天色,怕是山雨欲来!
老天很赏面,霎时惊雷乍起,蓝紫色的闪亮切分大片的天幕,惊拂了垃圾桶旁一只觅食的野猫。这场雨估计小不了,孙衡倒抽了一口中气,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与吴象的阳明小区或是局子都是南辕北辙,按现在的道路交通,去哪边都不合适。康德汽配城离这里倒是太不远,而且可以走快速道,不用担心堵车的问题,去那里最合适。
孙衡大雨到来之前赶到了康德汽配城,随便找了个小店,把钥匙扔给伙计,交待句要弄的地方,连价都没询,就扭头找地方吃饭去了。开老白这种老款桑塔纳的人都是行家里手,当不了肥猪吃不了亏。
等孙衡用三大碗捞面安抚住隐约有造反苗头的五脏庙时,雨还是没下来,只是天沉得吓人,就像寡居多年的老妪阴骘的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来日夜跟吴象腻在一起,他的烟瘾见长。吴象常说,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这话不是假的。便何况还是从活阎王那里顺来的不花钱的中华烟,只是点烟的火上不了台面。薄荷绿的一次打火机,长条贴纸上的女人金发碧眼,性感撩人,呼之欲出的上围,仅凭目测就能知道起码超过了e罩杯。那牲口倒是向来不介意向人展示自己的低俗,光这样身体裸露面积超过九成的比基尼女郎打火机,孙衡就见过不下十个。
孙衡没想明白,向来只对莫妮卡贝鲁奇那种类型的女人垂涎三尺的吴象,怎么突然就对濯清涟而不妖的阮星澜上了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