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绝望了,双手也慢了下来,他在设想,一旦那东西露出来,他要迅速抓在手里,然后向最近的一个巷口跑,那个巷口他早已瞄好,不用数到十,他就能跑进去,但是她如果开枪怎么办?那么,就应该先用自己坐着的小板凳砸她的头,把她砸晕,然后再跑,至于能否砸中,能否砸晕,便只有暗祈老天爷帮助了。
女军官的手触到了最后一份报纸,突然,她停住了手,她的眼睛落在了擦鞋箱上刻着的那朵花上,那朵刻得让人辨不出种类的花。她端详着那朵花,手也就从布兜处缩了回来。
女军官说,“箱子很旧了。”
“是买别人的,我叔叔给我买的,便宜。”
“可是这朵花却是新刻的,”女军官用手指着那朵花说。
小桂愣了一下,说,“是新刻的。”
“什么人刻的?”女军官问。
小桂的目光也落到了那朵花上,木板钉起来的擦鞋箱的确很陈旧,表面蒙了一层黑腻的油污,那朵用刀刻出来的花破开黑色的油污,将蒙在下面的木纹显露出来,看上去颇为显眼,也颇不协调。
小桂说,“是我叔叔,他刻的。”他在揣测这个可怕的日本女人是否从花中看出了什么破绽。
女军官继续问,“为什么要刻这朵花?”
为什么?陆天宇当然告诉过小桂,因为那位来送东西的人只有看到这朵花后,才能把东西交给他。
“为什么非要刻花不可?刻个牛或者马都行啊。”小桂当时是这样说的,他很不愿意背着一只带花的箱子出门。
小桂记得陆天宇怔怔地盯着那朵花,喃喃地说,“因为它无可替代。”
小桂不懂这句话,但想来这句话好像也无关紧要,于是他就对女军官说,“我叔叔说,这个花没有可以替代的,所以就只能刻花。”
女军官的眼睛里突然像是布了一层冰,射出的光带着寒气激在小桂的身上,小桂禁不信打了个寒战,他想,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女军官冷冷地说,“我问的是,你叔叔为什么要在你的鞋箱上刻这朵花?刻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小桂彻底慌了,他有些接不上话,却还在勉强支撑着,他说,“就是啊,我不让他刻,他偏要刻,他为什么要刻”小桂在努力想着理由,“我问他,他不说,我再问他”小桂不知道怎样能编出更好的理由,信口道,“他说他他让我记住我表姐,“小桂灵机一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表姐死了,他要让我永远记着她,所以,就刻了这朵花,因为我表姐的名子叫红梅,你看,这不就是梅花吗?”
女军官又去端详那朵花,说它像梅花,似乎是有些像,女军官缓了一下,说,“这是纪念你的表姐?是吗?”
“是啊,我表姐,她叫红梅。”
女军官点点头,看着那朵花,突然神色有些黯然,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自语道,“真是红颜薄命啊。”
小桂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刚才的紧张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直直地看着女军官,做出在认真听她说话的姿态。
女军官忽然觉出小桂正在看她,就瞧了瞧自己的靴子,眉头略一皱,说,“擦好了吗?”
小桂点头,说,“好了。”
女军官微微摇了摇头,说,“你的手艺还要多练练。”
“哦”小桂便去端详女军官的靴子,说,“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擦。”
女军官收回了脚,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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