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打累了,睡倒在地,开始打鼾
(二)
郭鹃牵着妈妈的手,发现自己是飘着在走。
妈妈妈妈,我们在一起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风在身体间穿梭,穿过细瘦的肠子,小小的胃,夜多干净,沒有人老去,沒有人死亡。
妈妈摇头,白色的肉丝在夜风里飘荡。路边有个少了半个脑袋的男人,剩下的一只眼睛拖在下巴上,冲妈妈点头,似乎是在笑,看不清楚,因为沒有嘴。
还有个个子矮矮的老太太,穿着隆重的花衣服,一切完好,只脸色铁青,嘴唇是紫色。郭鹃猜她是心脏病死的。老太太伸出僵直的手,作势摸摸郭鹃头顶(其实谁也摸不到谁,都是半透明的躯体),问,是你的女儿。可惜了,这么小的年纪,多漂亮的孩子。
不可惜,妈妈摇头,我的孩子会幸福,我一定要她幸福。
鬼,各式各样,越來越多。郭鹃不怕,自己就是鬼,有什么可怕的。妈妈还是不停步地走,快了孩子,就快到了。
佝偻着背的鬼婆婆,穿件分不清年代的黑衣服,看着郭鹃,就是你吧。
是她,妈妈把郭鹃推到面前,让她过去吧。
婆婆灵巧地倒了一碗汤,混混的黄色,像洗猪大肠的水,喝了才能上路,这是规矩,也是为她好。
郭鹃看看妈妈,,“我不要喝”。沒有犹豫,像只真正的兔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丫头。
妈妈,我不要忘记你。你为我永堕十八层地狱,永受煎熬不得超生。今生阳寿未尽,來世我一定要找回來。
身后是冷到彻骨的风,夹杂着孟婆的怒吼和妈妈的惊叫,身前是依然无边的黑暗,隐隐,透出一线光明。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孩子,我将是另一个女人身上掉下的肉。,,妈妈,我真的会幸福吗?
(三)
朝英生在产房外焦急等待。杨西西进去已经很久了,有多久,像永远那么久
朝英生四十得妻,四十五得子。貌不惊人的老**,娶了剧团里最漂亮的角儿。有时候朝英生自己都不知道,杨西西为什么要嫁给他。
窗外,能看到剧团宿舍楼的影子,不知为什么,居然沒有一点灯火,隐在黑暗中,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兽。
朝英生沒來由地打了个冷战。
婴儿的哭声像闪电划破夜空,孩子终于來了。凌晨三点半,就是睡着的人最容易醒來;幽魂最容易出现;厄运最容易降临的时间。
是女孩,脸上有三道淡淡的胎记,,细看如同抓痕。
胎记都是前世的伤,忘不掉又不得不忘。
孩子的名字是一个月后取的,正是芍药盛开的季节,得名朝红药。
朝英生对女儿近乎溺爱。算是中年得子,又是个漂亮得假人一样的小女孩,怎么疼都不觉得过分。相比之下,杨西西对红药冷淡得多,孩子一满月就立刻开始巡演,带着装满精巧行头的衣箱。头插珠佩,挥舞水袖,站在舞台中央咿咿呀呀。
这一场是崔莺莺与红娘,后花园里一个试探,一个躲闪,说不能说,忍不能忍。
杨西西演红娘,一双杏眼波光流转,尖尖的下巴颏透着娇俏,看戏的人,大半是來看她的。今天的红娘却有些心不在焉。观众是不在乎的,反正不为听戏。同台演崔莺莺的柳絮留心了,后台卸妆的时候拉住她,“怎么了。有心事。”
杨西西正冲着镜子用力,鬓边油彩划出一道长长的红印,像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沒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你骗不了我”,柳絮一扁嘴:“生完孩子你一直不对劲。”
杨西西突然转过头,眼睛瞪成很大的圆形:“柳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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