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观众见耶律倍又策马上场，掌声更胜从前。逐日辇这次竟也温顺，伴着主人铿锵有力的鼓点，起承回转，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耶律倍一箭射出，断柳摇摇欲坠，他也不急，回手又是一箭，再度射中那半截柳，趁着柳枝激起，他狠狠一夹马腹，急驶向前，有疾风劲扫过，那柳枝落地极快，待他近前，距地已不过寸许。霎那间，耶律倍侧过半个身子，如水底捞月般轻巧起身，待得转过身来，断柳已被他握在手中。

    大元让也曾在宫中多次射柳，烈万华戎马日久，对军中游戏亦不陌生，他们看得仔细，见那箭只是普通羽箭，而此番双射连击的手法轻巧，心里又是激赏不已，都想着结识这个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契丹人。洛儿更是凝神痴惘，直希望这少年就是那日影中的骑士，载着她一起弯弓射柳、追风逐日。裴璆见骑手如此年轻，倒是另有百般想法，只是不便与大元让他们明说罢了。

    耶律德谨正想为逐日辇和耶律倍高兴，偏又无端生出了许多烦恼，他刚还在自责因无心之失错致托云遗憾落马，这会儿却认真比较起自己与托云的差距来。

    他仔细回想刚才托云的两次上场，心里着实没有必胜的把握，反倒更觉得托云并非自己原先所以为的样子，近年来他虽然愈发不好骑射，但这并不代表他荒废了弓马上的功夫。

    尤其是第一箭，一般人被马甩出时，能保持平衡就已是相当不易，更何况还要在刹那之间引弓瞄准目标，而且空中无法借力，托云却一箭射断两支柳条，不单以弧形绕过障碍，仅凭那一箭的余势，竟然还可以再削断一支柳条的尖端留青之处。

    之所以要将柳条中间处削青见白，除了令目标更明显，也是为了去掉过于柔韧的外皮，方便横簇箭截断柳枝。托云仓促之间，不可能有精密计算，反倒更显了他平时的骑射修养。至于最后接住两支断柳，则更是匪夷所思，柳条坠地极快，落马再上，已是迟了，借马奔之势跃出，力上加力，也亏托云能想得出来。

    马奴牵了蹑云骢来，耶律德谨只顾着思量要在射法上胜过托云，却没有注意耶律倍已回到了看台，待耶律阿保机、耶律曷鲁等人上前敬酒时，他才醒悟了过来，也上前向耶律倍表示祝贺。

    耶律倍见二弟过来，细心嘱咐道：“尧骨，蹑云骢不惧水火，却耐不得日光射目。过会儿骑时，可千万注意了。”耶律德谨听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谢过了大哥，攀了马鞍、策马而出。

    洛儿尚沉浸在刚才的幻想中，却听场上鼓声呼声又起，旁边的烈万华兴奋道：“看，那不就是我们进城前所见的白马么？”裴璆也说：“观此马形貌装备，倒的确有几分相似。”

    洛儿连忙看时，又听一个声音道，“青纹云底、醉墨龙跳！没想到，真没想到……”大元让已然如痴如醉，只自顾自地说着，“半日之内，竟得见如斯，我在宫中多年，阅好马无数，也不曾亲睹这么多的神驹。”

    一人一马正贴着射场内沿疾驰，近距离之下，众人见那如流云般舒展的白璧间有淡青色的龙纹若隐若现，与闪着白光的云纹雕花银鞍更是相得益彰。此时，鞍上少年却是精芒暗敛、全神贯注，丝毫也不为观众的欢呼所影响。

    洛儿仔细看时，只觉得他与刚才的骑士形貌有些相似，同样高挺的鼻梁、同样英气逼人的面庞，连五官的曲线都如出一辙，只是肤色不若前者白皙，头上也没扎踣巾，那不落片绺的铮亮青皮，配上有若刀削的坚毅轮廓，竟没有丝毫的不协和感，虽说少了些俊秀飘逸，却平添了几分凌厉和霸气。

    耶律德谨乘绕场奔驰的间隙，适应着蹑云骢的速度和节奏，心中暗暗计算着柳枝的位置和距离，才稍驶过半场，便已是了然于心。只见他势如迫风，弓满即发，金光才去间，目如流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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