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时有些嗔怪,不过愣了一会儿随即又重重点了点头,“信,容哥哥定然会亲自送我回家的。”她会心一笑,而后起身走到书案前翻起少爷的书来。
我百无聊赖,随手拾起翠莺那个没绣完的荷包摆弄起针线来。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尽量不去回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遇见寒玉总是把她设想成原先的那个她,我想拼命驱散脑海里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试着不去拼凑它们,生怕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可无论我如何努力地去躲闪,这些不完整的片段却不由我控制地在心里渐渐整合起来,一日日变得越来越清晰,想挥也挥不去。
我不知道寒玉是什么时候搅进去的,只觉得她过去和我提起的“婚约”一事应该是实情。表格格的阿玛早年就官居从四品,而老爷当时只是个銮仪卫治仪,儿女间的婚约说来是亲上加亲,可也算是老爷高攀了。
这几年老爷仕途通达,节节攀升,尤其是在鳌拜一事上进退有度,深得圣意。如今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自然是看不上对自己没多大好处的四品茶监了。幸亏表格格是在旗的闺秀,自己又当着内务府的管事,外甥女儿若进宫当了主子娘娘,不但可以让一纸婚约不了了之,反而能为自己在宫里稳住根基,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偏不巧的表格格的阿玛竟把茶叶私贩给了台湾郑氏,被人借机告罪,落了个通敌的罪名。朝中的那些个政敌早就牙痒着想抓住老爷的把柄将他一举告倒了,通敌是重罪,一旦沾上了边儿,自然是没有翻身日子的。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老爷那日在偏院说了一句“不要引火烧身”,指的大概就是这件事。
如此看来,老爷和大奶奶是万万不会让表格格进门的,拼命撇开关系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哪里还容得下把她娶进府呢?可所谓的“在初选时压下表格格的名帖”算作怎么一回事,寒玉的那一出又算作是怎么一回事,究竟谁在执棋,谁是被操控的棋子?都是,还是都不是?
我手指猛地一抽,才发现针头已经深深地扎了进去,我闭紧眼咬住牙,用力一拔,血像珠子般一滴滴渗了出来。我赶紧用舌尖儿舔了舔,好一会儿才止住了血。我透过屏风看了看书案前的表格格,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趴在书上睡着了。
我静静地走过去,打开紫檀木的衣橱,拿出一件绒毯,轻轻给她盖上。我吹了书案上的烛灯,换了盏稍稍暗一些的灯,端了把凳子在表格格身旁坐下,静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如果大奶奶那日所谓的“狠”仅仅是让表格格今后没有儿女在膝下承欢,那也未尝是多大的坏事,至少可以让她无牵无挂地过一辈子。我苦叹了一声,自欺吗,是啊,可也实在想不出更站得住脚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灯花嚓嚓地爆了几声,门外风很紧,尽管插上了门栓,可门板还是呼呼地往屋里顶。我紧紧皱了皱眉头,吹吧吹吧,若能把整个明珠府的屋顶都掀开,把那个灯火交辉的戏台子吹散,把那些阴毒的骨架一个个都吹成灰烬,那也总算是苍天有眼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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