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孙老板上下仔仔细细打量冷伊一下。
若是平时, 她早就退后几步转身便跑,但既是来表演的,就免不得被人打量, 只好面带微笑立着, 看到他点点头, 心里才舒了口气,还是很有希望的。
“我们这儿来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也是见过世面的, 要求古琴弹得好自不必说, 还要有些别的说法,譬如师专的校花啦,其他地方的当家琴手啦, 再不济的,至少要在学校礼堂这样的场面露过脸的。”
原本大可以说自己是剧团的演员,可寻思着钱老板向来不大喜欢别人沾他的光,在他那儿演完再出来演出, 本就尽量不让他知道,如果再大张旗鼓地打他剧团的旗号, 怕他不高兴,这条路只能断了。把杂志掏出来,翻到没有姓名的那一页, “孙老板, 我上过西洋画报的。”
他忙接过画报仔细看看, 还不相信地又将杂志举起来, 和她比对着看。身上的是纯墨绿的旗袍,却也和花王牡丹旗袍有几分相似,杂志上的旗袍外罩着一层黑纱,同她的黑外套又有几分相似。
吴庸也凑过去细看,“真的是你呀。”他很吃惊,“还藏着这一手呐,怪不得志在必得的。”
“就这么定了。”孙老板甚是满意,“这幅画让我加印张大的,也好宣传宣传。”
她其实心里不大愿意,但也不好说什么,随他去罢。
“那薪酬?”她不好意思开口,吴庸倒是很直爽地替她问。
孙老板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下,“既是来头不小,吴老板也是老朋友了,不来虚的,十个银元每天,一个钟头,九点到十点。”
吴庸见她点头,知道这件撮合是办完了,又皱皱眉,和孙老板强调,“柳小姐只来弹琴,弹完就走。”
“哈哈哈哈。”孙老板拍拍吴庸的肩膀,“老哥我是做正经生意的,店都这么大了,从前哪怕小人过,也都全抛掉了。柳小姐尽管放心弹琴好了,其他一概不用管,哪怕是市长来了,也不好胡作非为的。”
三人正在谈笑间,冷伊猛地瞥见孙老板的正后方,小丁摆碗碟摆到一半,看到她愣住了。
晚间在剧院的后台,冷伊时不时偷偷看两眼小丁,发觉她似乎也在偷偷瞟回来,赶忙收回来,一个晚上,两人竟没有正眼相接过。
冷伊去山外青山弹琴的事情,不过是临时才出现的机会,自没和他们谁说过,但往后也不想说。小丁的样子甚是熟练,不像是那儿的新手,可也谁都没听说过。
她们二人各自有打算,心怀鬼胎的,也就相互避着,谁都不戳破谁,虽都不是见不得人的行当,却说出来在人家的心里似乎仍旧疙疙瘩瘩的。
吴庸说什么也要送冷伊去,用他的话说,顺道邀几个在这儿刚交的朋友下趟馆子,仿佛带她去只是顺手,实则知道他也是因为是头一天,要给她壮胆子。
白天略显冷清的西泠桥上这会儿已经停满了车,从山外青山门口两道全是车,满满当当直排到北山路。
此刻游廊与主楼里装着电灯泡的八角宫灯全部点亮,照着朱红漆琉璃瓦,倒颇有几分从前王府的架势,那些模糊的影子时不时出现在冷伊的记忆里。一时想到的,不仅仅是她要在这儿卖艺,更想到的是曾经王府里的格格沦落到这儿卖艺,感慨万千。十块大洋一个钟头,这么赚钱的行当,纵使现在她还是个格格,也一定要在这儿卖艺,腰板又挺直。
孙老板印照片的速度倒是快,台子北面的墙上,冷伊的相片已经镶在金色的边框里上了墙。立在台子上朝四周朝上看,四周都没有台子上亮,黑洞洞的,看不清坐着的人,但知道他们看得清她,像看笼子里的鸟雀。
既然看不见他们,就只当他们不在。所幸正如孙老板说的,都是有身份见过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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