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六月底。
三十艘大粮船、大盐船经过九江驶入鄱阳湖,船只上挂着扬州杨氏的旗帜,一路通行无阻。
说到扬州杨氏,乃是淮扬一带有名的大盐商,一个杨氏便占了淮盐三成的份额,杨氏人丁繁多,族里也有进士、举人之类,加上历来与南京守备太监、守备勋臣往来密切,听说最近又攀上了新任兵部尚书阮大铖的高枝,这杨家的商行在南直隶一带几乎无人敢惹。
船上装的大多是杨家刚从武昌府淘换来的细米、细盐,一石武昌细米,在武昌本地只卖一两银子,可卖到江西能卖三两,一石湖南细盐在湖南本地只卖二两,卖到江西便成了五两。
暴利的驱动,自然有人铤而走险,何况是在南直隶一带几乎横着走的杨家?
所以,杨家的船队可大大方方驶入武昌府将安国军急需的食盐、绸布运进来,又大大方方将换来的东西运走,当然了,驶入武昌府地界自然是在晚上,对于朝中诸公的颜面还是要保留几分的。
安国军自击败左良玉以后,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庞然大物,朝中诸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任兵部尚书史可法倒是多次下令位居九江一带的左良玉、袁继咸出兵讨伐,可惜明眼人都瞧得出这只是表面功夫——号称有八十万大军的左营都不是对手,何况其他人?
自新朝建立后,听闻闯贼在山海关大败于鞑子之手,朝中衮衮诸公没有想到别的,而是一个个欢呼雀跃,有的还北面长跪、潸然泪下,高呼“先皇大仇得报”。
于是乎,历史上本来就大行其道的“借虏平寇”的策略,在多了一个安国军的前提下,推行得愈发热切起来。
船队驶入鄱阳湖以后继续往南,一日后便驶抵南昌府。
南昌城此时建在赣江东岸,其西有赣江、北有赣江南支,城池不远处的东、南两面被抚河紧紧包围,附近河网密布,想攻占这样一个地方不啻于异想天开。
杨家的船队驶入南昌附近的赣江江面,直接在章江门附近停下,赣江此时在南昌这一段称为章江,靠近江水的城门便称为章江门(以下为行文方便,统称为赣江)。
南昌城此时有城门七座,从北向东、向南依次为德胜门、永和们、顺化门、进贤门、惠民门、广润门、章江门,这章江门紧靠着码头,历来是城池最紧要之处。
南、东、北三面的城池开有护城河,护城河宽达三丈,深达一丈五尺,总长达三千多丈(10公里),城墙周长接近二十多里,用固若金汤金汤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船队停靠码头后,从最大的船只上下来一位年轻的公子,约莫二十多岁,没有留胡须,长得眉清目秀,头戴黑色软翅纱巾,一身绿萝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刚出船舱,一阵猛烈的阳光便直射下来,一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赶紧取出一把油纸伞给他打上,油纸伞上还画有红白相间的茶花。
这年轻公子便是杨家长房的老二杨文利,扬州秀才出身,日前江西一带的生意便是他打理的。
杨文利踏过船上连着堤岸的长木板,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堤岸。
他身后还有随行的家丁十名,一个个都挎着腰刀,雄赳赳气昂昂的。
杨文利今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跨上堤岸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头钻入城里的人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轿子,而是站在堤岸上看着自己的人卸货。
堤岸附近自然有大车行,不过杨家的生意一般都是由自己人来装卸,大车行的人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很快,约莫有一百人都扛着麻袋上了堤岸,杨文利这时才钻进轿子向章江门走去,旁边那位打伞的家丁带着十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码头到章江门只有不到二十丈,章江门上的城楼上此时正站着两位官员,都是四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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