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只要有机会一定优先给他办。
接下来的日子栗罗平一边继续零零星星地教书,一边等着省城那边的消息。他频繁地去信,催促姐姐打探消息,邮票占去了他很大一部分开支。他姐姐的来信内容则时常大起大落。一封信中说,最近一周几个招工的下去招市民没有招够,若这次再招不到估计就要招农民呀!另一封信中又说,她听说海林自己有一个亲戚也在等工作,估计要办也是先紧着办他自己的人……栗罗平看了前一封信还充分期待,看完后一封马上又变得忧心忡忡。她姐姐又来信安慰他,不管怎么说海林还是答应给你办的,咱们碰运气好了,能叫碰了别叫误了。你放宽心,不行咱再找别的。如果这次真能办成那就太好了,工作可是一个人一生的坐标啊!
栗罗平只好眼巴巴地在家里等。谁知事情果然不顺,姐姐的又一封来信中说这次人已经招够了,招的都是市民。不过海林说你的事他记着呢,下次矿上再招工一定先紧着你。
接到信栗罗平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简直在他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没预料自己会有好运,他生气地想,有了好运才怪呢!他近来感觉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想发火,教学也没有以前有耐心了。“他是个农民”,他经常听到有人这样指指点点。农民这个词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多少轻蔑啊!这轻蔑深深刺伤着他。为什么我是农民?为什么农民生来就只能是农民?这个社会城市拒绝农民,工厂排斥农民,农民一出生就被圈进了土地,成为土地的囚徒,一辈子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苦熬岁月。农民到底做错了什么?农民怎么了?为什么只要打上农民的烙印就不得自由?鸡叫出门,摸黑回家,常年累月的劳作,到了年底却连肚子也填不饱,有的甚至还倒欠着大队的,这是什么世道?农闲的时候大队也不让人闲着,人们被安排到地里平整土地,大家拿着铁锹将土从这边铲到那边,再从那边铲到这边,熬到太阳落山时再由书记员记上那几个可怜工分,一个劳动日10个工分,一个工分3分7厘,合一个月下来11块1毛还得无病无痛、风雨无阻!没有办法,我就是比别人想的多,别人可以忍我不能,我要摆脱,再也不要回到那令人心酸的农村!栗罗平用铅笔在他单据钉成的日记本上重重地写下一行字:我要摆脱这个与生俱来的屈辱的标签!
偶尔,也有一些招工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但都不了了之,像久旱后的几个小雨点未及地面就蒸发了。比如某砖厂要招一批正式工,指标已经下到公社,然而打听了许久又没了下文,据说已经内部消化。半年之后,这天他又接到一封姐姐的来信,姐姐的信虽然屡次叫他失望仍有一种魔幻的力量,叫他的希望又立即抬头。姐姐在信中说海林果真还记得他的事,他说b城有一个建筑队正在招工,不过招的是临时工,如果愿意就先过来,熬上两年碰上机会再转正那就容易多了。
工作下来的第二天栗罗平就提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b城的路。
他带的行李除了被褥外就是八十五斤粮票,那是临出发的前一天他父亲扛着一大袋粮食去镇上换回来的,舅舅的内外甥海林反复叮嘱到了那边上灶他需要自带粮票。这八十五斤粮票他需小心着吃,这大约是他三个月的口粮,以后每个月的口粮都要靠父亲这样去换。一般情况下他刚好吃完时父亲的粮票就寄来了,但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一次他父亲又扛着一袋子粮食来到镇上,磨坊的人却不给换,说你儿子已经在食堂里借下了,需要开个证明。他父亲只得将粮食背回,等到栗罗平将证明寄回来这才重新换了粮票寄过去。
物质的贫乏不能阻止一颗进取的心,相反更有助于激励。栗罗平的业务能力很快在工作中突显出来,他工作积极又善于学习,两年之后便成了厂里的技术员。两年中他没有回过家,他知道自他走后荟玉便带着儿子住到了娘家,这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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