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我觉得我是头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沉重。似乎是全世界所有的重力都开始压到我的身上,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迷雾。
我也不知道我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什么。
实质上,也没有人确切地知道,故事下一步回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就好比,在看到那则新闻之前,我从来就没想过,宋遖柯会被舆论打败,摔得粉身碎骨。
也从来就没想过,阿璇会用这样危险的方式去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她改过之后名字里面的那个“悬”字,总让我想到悬在头顶的明晃晃的刀,时刻有可能落下来。
没想过,走了这么远之后,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地倒退消失。就像是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直到看不到任何光源乃至自己的影子。
一步一步地走向死局。
“我跟黎北掰了。”宋遖柯躬着身子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去,大口地喘着气,并且自觉主动地提了黎北的名字。
“我跟着宋胖子飞叶子的事,连黎北都不知道。我出了事之后,她就跟我分手了。”
“疏妘我知道你恨我,我马上到微博上说,《西天》和《葬地》都是你写的,但是可不可以,求你不要再上诉了?工作室这次因为我的事情已经被围攻了很久,毕竟还有那么多人要领工资,他们不应该被我牵连进来。还有黎北,她对我,仁至义尽了。”
我一声不吭地听着他认错,听着他为他的团队和黎北做无谓的开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现在的虚弱无力,但却并没有那种终于赢了战役之后的快感。
“不需要去说了。我现在还在意这些吗?”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算不算是如释重负。
“况且,你觉得现在谁还会在意西天到底是谁写的?”
我在他身边坐下来,就像是当初在西山坟地,我们靠着彼此的肩膀一起抽烟时的样子。
那其实是最好的时候,只是我们不自知而已。
我也说不清楚,现在的我们,跟当初到底有什么不同。
但终究是不同了。
“疏妘你体会过那种,被言语的利剑,伤到体无完肤的感觉吗?”
“我知道。人言可畏。”我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动声色,不带感情色彩。“既然知道是错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别跟我说你是一时冲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我不是一时冲动。疏妘我要你相信我,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惩罚我自己。”
“我不该得到这么多。”
“这些天晚上我总是能梦到林挽歌跟徐奈,还有阿怖,我们一起在’以后‘的舞台上唱歌,一首接一首地,唱徐奈以前写的歌。”
“梦里面连《雪朝》的歌词都是清清楚楚的。我一点都没忘掉。”
“徐奈一直都在对我笑,笑得我心里发毛。”
“林挽歌浑身都是血,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身上也有血腥味。”
“我还总是梦到宋琳。”
他说到宋琳的时候,那个眼神让我毛骨悚然。
印象里面濠州城最初的样子,那个高职学校的轮廓,我在宿舍呆过的颓废日子,徐奈的骨灰盒,还有宋琳最后泡在忘川河里的尸体,这些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回来了。
我意识到他还隐瞒了很多的事。
“宋琳是你什么人?”
“是我妹妹。”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知道我现在的声音里面全是苛责和咒骂,甚至连眼角都是猩红色的。
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两年前,宋琳跳入忘川河,可能不全是为了去陪徐奈,更多的,是为了替宋遖柯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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