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亲疏有度的缓步在环廊里穿行,尹银花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后掠了几次,忽而低声道,“奴才心知殿下心中大义,可那些大是大非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东西,殿下有心想保数万性命,空口白话,会不会太过不近人情?”
诸允爅一怔。
尹银花笑了笑,余光捉见玄衣卫副统领疾步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行,便没容他细想,又追着问了他一句,“殿下可知,皇上明明清楚,这监斩的旨意落在殿下头上准定要惹事,为何还特意让我等从广宁府取道,到殿下这儿找不痛快么?”
洪光皇帝的心思用意玄衣卫也许一知半解,但尹银花绝对揣得出七八分。
肃王得理不让人的陈年往事数不胜数,数万人命撂在他跟前,他没当场翻脸已经算是大有长进,让他无动于衷听之任之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皇帝这多此一举,便是别有用意了。
鄢渡秋的脾气秉性不够狠厉,守成戍边绰绰有余,但开疆辟土却容易束手束脚难以推进偏他还是一个一腔忠义的正人君子,放着奴儿司的金矿在前,威胁相逼为“国”牟利断无可能,那为免夜长梦多,必然要寻个契机以利益相逼,数万人命与对皇帝而言无谓的仁义之情一并提起,该如何抉择,根本无需明确旨意。
刀不血刃,伤在人心。
肃王忽而想起那个细作,甚至一时分辨不清,这诸般因果,究竟是皇帝胸有成竹,还是根本就是有人在刻意牵引,逼着这一场金矿争夺,大战在即……
疾步奔来的玄衣卫恭敬疏远的对着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的肃王和花公公执礼,抬眼短短一顿,垂眸低语,“花公公,马匹车驾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花公公和善的搭了他一眼,近乎嗔怪的抱怨了几句,“这天都黑了,还要赶路不成?”
肃王登时被他的语气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听任他“仗势”拖延。
正说着,尹银花还软塌塌地锤了锤胳膊腿儿,继续道,“我说石副统领,你们玄衣卫的兄弟身强体壮的折腾了一路不打紧,我这个胳膊腿儿好不容易能歇一歇,就不能在广宁府休整一夜再出发吗?你也知道,我进宫之后哪儿还有这机会能回来,今儿千难万险的好不容易回了趟老家,副统领忍心看我过家门而不入呀?”
尹银花姣好的一张面皮软声细语的说了几句好话,石副统领一脸的络腮胡底下就红的快冒了烟儿,左右夜里像是要起风,漫天飞雪的也不好赶路,便晕晕乎乎的应承下来,臊眉耷眼的跑开了。
尹银花见状狡猾地撇嘴笑了笑,微微侧目,颔首执礼,脚底下利落得一阵风似的,施施然告辞了。
诸允爅在原地僵了一瞬,蓦的转身,闯了温如珂摆了一溜儿火盆的房间,提溜起正捏着温如珂鼻子给他灌药的宋铮,倒了两口气,“宋捕头,劳烦出城给鄢大哥送个信。”
温如珂扑棱开捏着他鼻子的手,眼睛瞪得溜圆,三言两语听诸允爅透了个底,又闷又哑道,“因觊觎钱财而迫使边境兴兵,还要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皇上还当真是善解人意……不过殿下,岳小将军呢?”
诸允爅未置可否,只是叹气,“无衣和白宁都在玄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姓石的派人盯着呢。将军府那边也不方便,宋捕头,还望务必快马加鞭,至少抢先一日,以便周旋。”
山隘口的雪在浓重的夜色里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广宁寒冬多雪,愈往北冷得愈厉害,雪窖冰天的压下几场就封了半个山,宋铮胯下倒霉的马蹄一滑一绊,他便成团儿的从马背上滚了下来,直接摔在主营门前。
尉迟副将正带人巡视,老远瞧见宋铮稍稍惊讶了一下,凝神一瞧,见他张牙舞爪的挥着手里的信筒,这几日频繁探报得浮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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